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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胡言!」左子衿一把拉開房贇,搭脈的手卻控制不住抖了起來,他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片刻,他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還有氣,再晚一點就救不了了。」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將瓶中的藥丸溫水融化,房贇忙支起上官逸的上身,左子衿以小勺細細地餵給他喝。
藥水服下不久,上官逸眼皮動了動,微微喘氣,左子衿面露喜色,又替他施針護住心脈。
他讓房贇取了熱水進來,以濕熱帕子敷在上官逸凍僵的腳上,來回敷了數次,他的雙足才慢慢從青紫麻木恢復了正常。
帳外響起喧譁聲,原來房贇的手下與傅臨風派來的軍士吵了起來,那幾個軍士說奉傅臨風之命,要衝進來看管囚犯,被攔在了營帳外。
「你出去看看,不要讓他們進來打攪。」左子衿轉頭吩咐,他正在用帕子替上官逸擦拭腳上的水漬時,房贇答應著出去了。
回過頭來,卻見上官逸已睜開眼,恍惚地看著他。
目光移到了被左子衿握住的左腳上,上官逸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把腳縮了回來。
「別動!」左子衿制止了他,一邊往他腳上擦藥膏,一邊欣慰道:「你這雙腳算是保下來了。」
上官逸虛弱開口,聲音黯啞,「為何。。。。要救我?你就不怕被我連累?」
他已被定叛國之罪,兩萬昔日同袍無人敢聲援,昔日愛人深恨於他,只有左子衿這個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曾經死對頭,甘冒大不韙來救他。
他有些想不明白。
左子衿持藥膏的手微頓,瞟了他一眼,「大夫救人,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上官逸苦澀笑笑,「齊允軒不會放過我的。。。。何必再費你的功夫相救?」
左子衿低頭攪拌手中藥膏,沒有回頭,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就算明日要死,以你的脾性,也是情願堂堂正正站著受刑,而不是狼狽凍斃在風雪中吧。。。。」
上官逸怔住,胸中有莫名的情緒翻湧起來,說不出是感慨,還是欣慰。
他竟然如此了解自己。
只是窮途末路,又有什麼資格去選擇體面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吸了口氣,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又讓你看笑話了…我這樣,你是不是有些解氣?」
見他還有功夫開玩笑,左子衿紅了眼,卻笑了:「確實解氣得很。」
昏暗的燭光下,上官逸憔悴得嚇人,一開口嘴唇就裂出血來,眉眼間俱是倦意,有氣無力道:「左先生,為何幾次三番救我?之前。。。不是想殺我的嗎?」
左子衿靜靜地凝望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勾了勾嘴角,平淡道:「只是覺得,你如果便宜死掉,日後少了個討人厭的人,也太無了吧。」
他在心裡說,你欠我的債還未償還,怎麼可以輕易去死?
這些年,是仇恨支撐著他活了下來,如果連仇恨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活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他救上官逸,又何嘗不是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