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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五天後,霍頓公爵已經控制住了郡南的疫情,克塔克莊園裡的患者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幾名教士才從教堂里跑出來,匆匆去霍頓公爵的宅邸求藥,說麻哥亞里安神父因為替克塔克莊園的人祈福過多,雖然化解了這次的疫病蔓延,卻也觸怒了神明,也染上了疫病。
如果是在以前,郡南人民一定不會覺得麻哥亞里安神父這些話有什麼不對,然而有過霍頓公爵的對比,所有郡南人民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誰見了黑死病就落荒而逃緊閉大門,又是誰明知郡南有黑死病仍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冒險前來,徹夜不眠地為郡南的黑死病奔波,又出人又出藥,親自遏制住了黑死病的蔓延,救活了在死亡邊緣的黑死病病人。
是真心還是假意,是一心為民還是欺世盜名,人民自有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當宅邸的奧斯維德神父被幾個焦急的教士請往教堂的時候,麻哥亞里安神父讓人傳出來的那些話也在郡南傳開了。
看著那些教士在霍頓家的宅邸和教堂之間奔波,因為禁行令而宅在家裡無法出門的人們透過莊園的籬笆對著那些黑袍教士指指點點。
「真是沒看出來,麻哥亞里安神父竟然是這樣的人!」
「是啊,黑死病剛爆發的時候他跑得最快,聽說他當時敢去克塔克莊園,都是因為不確定裡面發病的人是不是黑死病才去的。一到克塔克莊園,發現病人真的感染了黑死病,跑得比誰都快!」
「是啊,他要是真的這麼誠心為人祈禱,怎麼會前腳剛踏進克塔克莊園,後腳就出來了。」
「我親眼見到了的,那天我在克塔克莊園附近鋤草,麻哥亞里安神父來的時候我剛起頭,結果我才鋤了兩根草呢,就看到麻哥亞里安神父跟撞鬼似的帶著人匆匆忙忙從後門跑出來了。」
「笑死,他還好意思說是因為他為我們祈福,黑死病才被趕跑的。」
「別說霍頓公爵是神明轉世,有真正的轉世神明在根本用不上他祈福,即使霍頓公爵不是神明轉世,霍頓公爵熬了三天三夜是我們誰都親眼看著的,霍頓家的士兵在郡南跑了這麼多天,霍頓公爵親自和克塔克莊園的病人共進退,我們莊園有人感染了黑死病,公爵也親自來看望送藥了。霍頓公爵在為郡南的黑死病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麻哥亞里安神父在哪裡呢?」
「說不定是在教堂後面修的亭子裡吃橘子吧,教堂後花園可中了很多高價從外地買來的橘子樹呢,我家小湯姆去年路過那個花園,撿了掉到牆外一個橘子都被裡面的人惡狠狠大罵一頓呢。他們中橘子的錢不也是我們籌的。」
「快別說了,人家可負責替咱們向神明禱告呢。」
「祈福不一定行,告狀肯定行。」
「那我從今天起就天天向霍頓公爵禱告,麻哥亞里安神父是靠不住了,還是直接向公爵禱告有用些。」
「對啊,有公爵在,我們何須畏懼麻哥亞里安神父!公爵就是轉世神明,要是真有事,我們直接和公爵說!公爵大人仁慈正直,一定會憐憫我們的!」
「老約翰,你可小心著點,公爵仁慈,可對那些違法亂紀的人,公爵可從不容忍!」
「亂,亂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違法亂紀了?我好著呢。」說話的人想到公爵下禁行令第一天從籬牆之間看到的血花四濺,狠狠打了個抖。
……
對於郡南人民關於自己的討論,麻哥亞里安神父一無所知。
他穿著麻衣,躺坐在絲綢織成的床鋪上,滿心惶恐。
他今年五十一歲了,這個年齡在外面已經足夠做一群孩子的祖父,他也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年輕的時候還心有不甘,一心想著好好研究神學好回到帝國中央教堂,但是年紀越大,他就越發意識到,憑自己那點薄弱的才學,中央那些老頭子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他——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帝國中央,看那個熱鬧的城市,節日的時候鋪滿石板的大街上能容四匹馬拉著祝神車在大道上奔跑,前來仰望聆聽他們教誨的信徒們人山人海。
那樣輝煌熱鬧的日子再也不能看到了。
在過了四十五歲以後,他就一心只想好好享受自己的晚年了。
什麼中央,都去見鬼吧。
他依舊宅在教堂里不肯出門,卻從以前的清心寡欲。潛心修行變得更加在意享受。
以前他認真地將每一年收上來的稅收老實按照份額上交中央教區,之後他開始扣留一部分,這有什麼的呢,交上去,那些老東西肯定也和他一樣,是用來方便自己了。既然都是給人揮霍了,那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他?
可以。
教堂的用度越來越奢侈,連資質最年輕的教士也用銀盆洗手,他這個神父更是用最好的絲綢,用最精製的銀器,吃最昂貴奇的食物。
霍格斯郡本地出產的水果不多,但是他年輕的時候聽自己的老師對王都的大貴族說,要想長壽,就要吃最鮮的水果。
以前他從不在意這些,嘲笑那些貴族貪生怕死的樣子好像一條蠕蟲。
但是最近兩年,他開始讓手下的教士們去外郡花高價為自己找來果樹中活,他要吃最鮮的水果,從樹上摘下到進他的嘴裡不能過一刻鐘,早晨摘下的水果放到他面前的時候必須帶露珠,他喜歡那些帶著鮮露水的水果,那上面有青春和生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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