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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成拨转马头，斜斜朝向李巍：&ldo;四叔，有话好说，先来帐中喝一杯？&rdo;李巍冷冷道：&ldo;不忙，且让四叔先解决了昔日恩怨，再决定如何助你。&rdo;李庆成道：&ldo;四叔要怎么解决恩怨？&rdo;李巍戟指怒喝道：&ldo;方青余！你若是个男人，便下马出来，我将女儿嫁你，你是如何待她的！&rdo;方青余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正要上前去，却被李庆成扯住马缰。&ldo;我不会把他交给你的，四叔。&rdo;李庆成驱马上一步，拦在方青余身前，冷冷道：&ldo;四叔想做什么？&rdo;李巍道：&ldo;你养此奸佞小人又有何用？休要自毁基业，庆成！把他交出来，让我亲手杀了他，攻京师时，四叔愿为你打头阵。&rdo;方青余驻马良久，最后道：&ldo;庆成，别忘了青哥。&rdo;说毕一抖马缰。&ldo;不！&rdo;李庆成喝道：&ldo;拦住他！&rdo;李庆成策马上前，问：&ldo;四叔，没有别的办法了么？&rdo;李巍：&ldo;庆成，你无妻女，不知骨肉之痛，我将你堂妹交予这畜生，一朝竟死在冰天雪地里，我的女儿呐‐‐&rdo;李巍须发斑驳，不复昔年入京时俊朗倜傥的模样，当即放声大哭。李庆成喃喃道：&ldo;圣人有言，丧骨肉至亲之痛如断指不可再生，四叔，我明白的。&rdo;李巍在旷野中大哭出声：&ldo;你不明白，庆成！你不明白！让我杀了这畜生，四叔愿尽忠于你……&rdo;李庆成道：&ldo;但女儿是你要嫁的。&rdo;说毕轻轻抽出腰畔云舒剑，一抹冰寒剑锋白亮若万年沉潭之雪。李巍止了哭声，看着李庆成。李庆成右手竖持云舒剑，左手平平抹过剑身，将剑锋扣在无名指与小指之间，抬手一掠。刹那间削铁如泥的神兵将他小指头削了下来，飙出一道血线！&ldo;殿下！&rdo;士兵们纷纷大吼抢上前。&ldo;庆成！&rdo;方青余纵马冲上。李巍怔怔不语，李庆成咬得唇色发白，好半晌后缓过来，沉声道：&ldo;如今庆成懂了，这断指之痛，够弥补方青余的罪了么？&rdo;说毕将云舒剑归鞘。方青余情急吼道：&ldo;庆成！&rdo;李庆成喝道：&ldo;退下！这里没你的事！&rdo;火把林立中，李庆成脸色苍白，期待地看着李巍，李巍缓缓摇头，目中现出一抹难言神色，李庆成又拔出匕首，猛地抬手回扎，刺在自己肩上！&ldo;不！&rdo;方青余大吼道：&ldo;庆成‐‐！&rdo;李巍一个哆嗦，李庆成拔出匕首，正欲再朝自己身上捅，方青余猛地扑过来，二人滚了下马。&ldo;你何苦！&rdo;方青余大吼道。李庆成踉跄起身，皮甲上满是鲜血，李巍翻身下马，道：&ldo;庆成……四叔明白了。&rdo;李庆成道：&ldo;四叔，给你两条路走。&rdo;&ldo;一：跟我回去，助我攻京，京师告破后，依旧当你的北良王。二：率军离开这里，你可帮方家，也可回你的北良，待我平定京师后，第一个诛的便是你。&rdo;李巍发着抖下跪，李庆成说：&ldo;这一手指，一匕，暂且算我替方青余还你的，你听，四叔。&rdo;风里传来临死的惨叫，拼杀声响彻夜空，北天夜幕下燃起连绵大火。&ldo;唐鸿在火攻。&rdo;李庆成眉毛动了动，注视李巍双眼：&ldo;方皇后迟早会败的，堂妹归根到底因她而死，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手向她复仇。&rdo;李巍颤声道：&ldo;愿追随殿下。&rdo;天明时分，张慕与唐鸿大捷归来，将京师派来的两处伏兵打得落花流水，杀敌八千，俘敌千余。李庆成坐在帅帐外的一处木垛前，赤着上半身，肩背间缠着厚厚的绷带，斜过胸口，断去的手指根部洒上了金疮药。韩沧海在帐内与李巍叙话，方青余在李庆成身前蹲着，看他吃油炸丸子，像条忠心耿耿的狗。张慕回来了，一见李庆成便停下脚步。&ldo;吃点么？&rdo;李庆成笑道：&ldo;赏你们的，这次干得好。&rdo;唐鸿问：&ldo;你怎么了？中箭了？&rdo;李庆成道：&ldo;没事，一点小伤，男人哪有不带伤的。&rdo;张慕的眼光驻留于李庆成左手的小指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紧接着一声悲痛的大吼，方青余马上大叫道：&ldo;你想做什么！&rdo;张慕抡刀便砍，轰的一声巨响将整个木垛砍得垮塌下去，李庆成没事人一般避过，递给唐鸿一个包子，二人站得远远的开吃。唐鸿见怪不怪，蹲在李庆成身前埋头喝水，吃早饭：&ldo;都帮你收拾了。&rdo;李庆成嗯了声：&ldo;再来几波伏兵，连城都不用攻了。&rdo;唐鸿道：&ldo;没那么简单，我猜他们这下再也不会来了。&rdo;李庆成：&ldo;他们逃掉多少人？&rdo;唐鸿：&ldo;士卒几乎全军覆没，领兵的是符殷的儿子符皓。符皓被亲兵保着逃回去了。&rdo;李庆成缓缓点头，张慕已大步追上方青余，将他一拳揍翻在地上。唐鸿又道：&ldo;朝中已经有大臣选了一人出京，交出内城兵力布置图，言道先忍辱留于朝堂上，待殿下……&rdo;李庆成懒懒道：&ldo;说&lso;你&rso;就可以了。&rdo;唐鸿吃完包子，喝了半碗水，又递给李庆成，李庆成就着瓦碗喝了。&ldo;等你攻陷京城那天，再想法子接应。六部尚书中有四部在图上按了指印，礼部是新人，我猜是受他们排挤的，兵部尚书是方家的人。&rdo;李庆成促狭一笑：&ldo;个个贪生怕死，这时候见方皇后快撑不住，就连滚带爬地来效忠了。&rdo;唐鸿笑了起来，方青余一路大叫，任张慕拳打脚踢，也不还手，韩沧海与李巍从帐中出来，见张慕在揍方青余，不禁莞尔。所有人看着狼狈的方青余，都忍不住在笑，连被张慕打得抱头鼠窜的方青余也不住笑，被踹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被张慕朝死里打，再次笑着栽倒下去。唯张慕没有笑，眼眶通红，眼里全是泪。十八年六月，北良军在李巍的率领下前来会师。勤王雄师至此达十五万众，势如破竹，京师军甫一交手便全面溃退，设伏三次，被鹰卫尽数拔出。军鹰无论日夜，轮班腾空巡视，还未抵达京城便杀溃了方家近两万兵马。统历十八年七月十五日。那一日天地晦暗，风起于野。那一日四海苍茫，大军肃穆。那一日，李庆成在京城南门外停下了脚步，十五万大军铁桶般的围上了京城。&ldo;我回来了。&rdo;李庆成如是道。城门站满兵士，纷纷手持长戈，望向城下。方皇后立于城楼，眼中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ldo;先端一碗迟来的誓师酒。&rdo;李庆成上前一步，在那肆虐于天地的狂风中武袍袍襟飞扬。张慕、唐鸿、方青余、殷烈、韩沧海、萧眿、李巍，七名将领各上前一步。&ldo;祭我大虞列代先祖。&rdo;李庆成朗声道：&ldo;祭我父皇，祭两年前中秋夜死于宫中的诸位，为我李家忠心耿耿的臣子。&rdo;&ldo;祭在方家谋朝篡位的这两年间‐‐&rdo;李庆成竭力喝道：&ldo;枉死北疆的千千万万将士！祭北疆参知！祭朔边大将军辽远！&rdo;&ldo;母后！&rdo;李庆成的声音犹若天际雷霆：&ldo;休要再执迷不悟，否则你纵使死了，我也会将你鞭尸！&rdo;&ldo;祭谁？&rdo;方皇后凄厉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ldo;祭死在你父皇手里的人罢！那夜中秋大火，放火的人是他自己！你李家就是一窝忘恩负德，背信弃义的豺狼！食臣子肉，寝百姓皮的鬣狗！&rdo;李庆成置若罔闻，喝道：&ldo;今日守城的都骑军，御林军将士们，朕知你们忠心不贰！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开城门，迎天子归朝。&rdo;&ldo;纵你身死方皇后刀兵之下，朕也将追封你死后忠烈之名，善待你家人。然而。你们若负隅顽抗，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诛九族！&rdo;京师城楼黑压压的一片，城防都骑军兵士们剧烈喘息，持矛的手不住颤抖。第一把铁枪于十丈高的城楼高处掉落，摔在城墙下，发出当啷一响。方皇后声嘶力竭地尖叫道：&ldo;方夷！把镇东军调上来！给我守住了！&rdo;李庆成道：&ldo;不愿开城么？众位将军请喝了此酒。&rdo;身后诸将一饮而尽，李庆成将酒碗一倾，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那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ldo;攻城。&rdo;刹那千万带火长箭铺天盖地飞起，划着弧线飞入京城，凛冽北风吹得大旗横飞，刮断旗绳，飞扬着掠过天幕。三千辆投石机发出巨响，弹出带火油罐，飞进城内，排山倒海的黑甲军冲向城墙，喊杀声淹没了天地，韩沧海带着士兵打头阵，迎着城楼高处飞下的密集羽箭艰难地接近城门。李庆成站在帅台上，眼中映出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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