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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后，唐鸿开口道：&ldo;陛下要将都骑军与御林军都派出去？&rdo;李庆成冷冷道：&ldo;朕要御驾亲征，把方青余抓回来！退朝！&rdo;三日后，天下兵马调动，方青余棺椁入京，东疆扶灵将士痛不欲生。方青余骤遇敌袭，当即改变了行军路线，长冬林背后是西匈奴军，面前则是狼山一脉的东匈奴铁骑，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方青余毅然分出一队近八千人的精锐散入森林，自己则亲率大军殿后。如此一来，方青余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八千骑兵则且战且停，与前来接应的张慕麾下兵马汇合，有效地牵制住了敌军。扶灵归来的将士们哭得死去活来，在午门外停灵。李庆成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道：&ldo;把棺钉上罢，不过是个替身，有甚好哭的，你们被他卖了还不知道。&rdo;兵士们纷纷愣住了。李庆成吼道：&ldo;仗还没打完！都给我滚回东疆去！准备给你们的袍泽报仇‐‐！&rdo;六部朝臣散了，时值盛夏，太阳像一团炽烈的白火，照得午门外白玉砖滚烫。李庆成的汗水从颊上滴下来，落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方青余的棺木，唐鸿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ldo;陛下，棺材里的确实是他，张慕看过了。&rdo;李庆成答：&ldo;他是找个长得像的，来当替身。以前就是这么折腾的，你们都是蠢货，被他骗了。&rdo;唐鸿交出方青余的云舒剑。李庆成嗤笑道：&ldo;连云舒也不要了，正好。&rdo;唐鸿道：&ldo;这遗体……&rdo;李庆成又静了，而后道：&ldo;厚葬罢，不管里面的是谁，替身也挺可怜的，大夏天放着这十天半个月，都快臭了。&rdo;李庆成再不发一语，接过云舒剑回宫。十日后，大学士苏星照被抄家。黄谨参与刑部，着手追查粮草案，又三天后，案发。&ldo;原来是压在你的手里。&rdo;李庆成冷冷道：&ldo;国舅爷，你的银子这次不顶用了呐，兵部侍郎没几句就把你给供出来了。&rdo;&ldo;臣该死。&rdo;孙岩发着抖道：&ldo;臣死有余辜。&rdo;李庆成笑了笑，问：&ldo;国舅爷，你知道为什么这次银子不顶用了么？因为黄谨拷问侍郎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他要招呢，朕只没收他的贿赂，革职查办。他若是不招呢，朕就把这次所有的黑锅都扣他头上，诛他满门。&rdo;&ldo;你私底下送了他一万两银子，总是给人用的不是么？他被斩首了，也是留给家中妻儿老母用，要九族都被诛了，这银子又给谁花去？所以人家自然就把你给供出来了。&rdo;孙岩道：&ldo;陛下英明……陛下料事如神，但臣决计不敢与匈奴人勾结……&rdo;李庆成淡淡道：&ldo;朕也相信你没有通敌的胆子，说罢，你为什么扣粮草？&rdo;孙岩全身筛糠般地发抖：&ldo;陛下，罪臣实在不敢生二心，罪臣只是想着，此事议和已是板上钉钉，匈奴人根本不可能冒犯我大虞天威，方将军的五万兵马已足够荡平西匈奴一军，臣才将三十万两银子，调拨给江南与梦泽一带，预备今年的新政花费所需。&rdo;&ldo;臣一片忠心，俱是为的陛下着想。&rdo;孙岩流泪道：&ldo;陛下，求陛下饶了臣一命，让臣戴罪留职罢。&rdo;李庆成闭着眼，随口道：&ldo;我信，国舅爷，这不过是一时疏忽的事儿，谁想得到匈奴人会反戈一击呢，是吧。听到这事时，朕也觉得实在不应该。&rdo;&ldo;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rdo;李庆成漫不经心道：&ldo;所以说事有万一，你看，朕也在此事上栽了个跟斗，那姓方的叛徒还投敌了，损兵折将的，只怕要被天下人笑话了。&rdo;孙岩声音小了些，喘着气道：&ldo;陛下教诲得是，臣以后决计不敢了。&rdo;李庆成道：&ldo;黄谨在你府上查出了你与十八州地方大族的来书，你认真看看，这些是请求你在朕面前说话，让朕与匈奴人议和的。&rdo;&ldo;议和后他们的商队，都将开始与外族做生意，用咱们中原的货，去塞外换回匈奴人的矿和皮。再拿回来中原倒卖。若这一族被朕灭了，矿产，猎物，药材就都充作了官财，他们再难得到了，大概是这意思罢。&rdo;&ldo;臣该死！&rdo;孙岩大哭道：&ldo;臣再不敢了！&rdo;李庆成又道：&ldo;你重金买通大学士苏星照，在朝中拉帮结派，联合了十六州士族子弟，排挤科举上来的寒族出身的官员，这些都有弹劾信的，你看看罢，你的劾奏不比降敌的方青余少。&rdo;孙岩抬头满脸是泪，缓缓道：&ldo;陛下，当年陛下从西川发家，孙岩掏空了家底，为陛下召集了五万西川兵，嫣儿嫁进皇宫，心甘情愿地侍奉陛下。孙岩在朝三年，始终兢兢业业，不敢违拗陛下心意……&rdo;&ldo;朕都知道。&rdo;李庆成笑了笑：&ldo;你孙家倾囊以助的恩情，朕仍记得。孙岩，咱们再作一笔买卖罢，拿你的脑袋，换你孙家平安，你觉得划算不？&rdo;翌日，孙岩获罪，午时被押上刑场。朝上百官没有人求情，也没有人想为孙岩求情，一来怕引火烧身，二来早有先例‐‐方青余。李庆成肯定不会斩孙岩，这事可大可小，朝大了说，虽牵扯到东疆三万余人的性命，但终究始作俑者不是孙岩，谁能料得到匈奴人会倒戈？朝小了说，不过是一封文书被无意中压了下来的事，顶多引咎，革职。虽有本朝律法可援引，但里头能钻的空子太多。所有人一致认为，李庆成要斩孙岩，不过是像那时斩方青余，装模作样，吓吓他也就罢了。毕竟孙岩是最早跟在李庆成身边的人，倾全族财力资助他坐上龙椅的人。翻修整个皇宫所花的银子，也是孙家出的，孙嫣更是李庆成唯一的皇后，就这么斩了，再说不过去。就连孙岩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朝臣们则等着看，这既爱当婊子，又爱立牌坊的皇帝，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来赦孙岩的死罪。然而最后李庆成没有下御旨，唐鸿也没有再来一次刑场救人，午时一到，孙岩身首异处。当日，李庆成五天前便下的御旨恰好抵达西川，西川刺史接旨，二话不说抄了孙家全家。抄出三千万两白银，大小地契，产业不计其数，白银充入国库，妓院，生意行等产业则原封不动，李庆成亲允，孙家本来交给谁管的产业便依旧谁管，不需再向孙家缴租纳贡。自此西川大族一蹶不振，彻底衰落。同时间，上百封信一律封入箱中，贴上皇帝的封条，待得战后，李庆成要开始铲除地方大族了。然而这还没有完，与此同时，又一封御旨离京而去，李庆成竟是要诛孙岩九族。是年七月，江州王韩沧海入京，坐镇京师摄政。李庆成交接了朝中事宜，留李斛与其麾下都骑军两万驻守京师城防，与唐鸿率御林军出京，御驾亲征。十八州兵马浩浩荡荡，在璧山将军岭下会师，共计四十七万，准备出塞讨伐匈奴，一举将这个外族从历史上彻底抹去。血战那一天李庆成从京师出征，只带了两万御林军，离开京城的兵道上，站着一个女人。&ldo;回去！&rdo;唐鸿不悦道：&ldo;不是让你回去的么？&rdo;李庆成看着那上前来的女人，正是胭红。胭红只带了两名随身婢女，显是早早地来了，马车停在路边，只为了见李庆成一面。&ldo;孙岩已经被斩了。&rdo;李庆成淡淡道：&ldo;胭红，听你夫君的话，回去罢。&rdo;唐鸿尴尬得无以复加，忙自下马来扶，胭红一脸是泪，凄声道：&ldo;李公子，胭红受孙家照拂，当初若非孙大人做媒，贱婢也进不了府上。还请陛下念在故人的情分上，饶了孙家罢。&rdo;李庆成看着胭红，良久后长叹一声：&ldo;胭红，你说，祝陛下马到功成，朕这就饶了孙家几百口人的性命。&rdo;胭红道：&ldo;陛下征南战北，从未有过一败，贱婢恭祝陛下马到功成。&rdo;说毕端正一拜。&ldo;传御旨。&rdo;李庆成在马上吩咐，随手以炭条写了块布：&ldo;交回宫去，让黄谨拟一份诏书，现在快马加鞭去西川，将抄斩改为抄家。&rdo;胭红凄楚不胜，又是一拜。李庆成亲自下马来扶，低声道：&ldo;胭红，朕允你常进宫走动，若这次朕亲征没有回来，你便告诉唐鸿，去明凰殿的活板机关下寻手谕。&rdo;&ldo;送你夫人回去。&rdo;李庆成朗声道。唐鸿府里家将上来，把将军夫人搀上了车。是年七月初九，四十万大虞雄兵在将军岭下会师。本应在七月初一抵达的天子却不知去向。李庆成从御花园处挖出张慕的无名刀，吩咐大队御林军前去驻扎，将刀带去交给张慕。自己则轻骑简装，带着唐鸿的亲卫与八十名鹰卫绕过璧山，取道绝山小径，深入山腹。海东青在天空中翱翔，绝山鹰巢岭上，万鹰昂首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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