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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她半点都帮不上忙，拉不下脸皮，张不开口，刘婆子却不会因着她原来富贵，就真肯伏低做小了。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许许多小石榴，从青到红，一个个圆鼓鼓的挂在枝头，跟挂了一树小灯笼似的，叶文心的窗户一开，也算得一样景致，看着青青红红惹人喜欢，她才说要留些当景来看，刘婆子便带了剪子来。石榴不大却皮簿籽甜，刘婆子一面剪了收在箩里一面道：&ldo;要么说姑娘是贵人呢，旧年连花都开的少，今岁姑娘一来，结这许多果儿。&rdo;石桂手上做的针线，眉毛都不曾抬：&ldo;妈妈剪几个炸开皮的便罢了，旁的留着给姑娘看个景儿，秋海棠盆景还没送来，也不能这么光秃秃的。&rdo;刘婆子张张嘴：&ldo;这石榴哪里值得看，就该这时节剪下来，再不吃，落了地就烂了，白糟践了好东西。&rdo;菱角扁扁嘴儿，先看看石桂，再看看亲娘，跟在身后举了箩儿，一时不敢放下来，石桂搁了针线：&ldo;这东西有什么可吃的，姑娘在这儿，算着日子也该送鲜果来了，到时候姑娘赏你，叫你吃个够。&rdo;刘婆子不好再说，叶文心在别苑里哪里吃得了多少米面，她偷拿些送给儿子儿媳妇去，石桂自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点数的时候把那零头抹了去，这会儿为了几个石榴争起来，且不值当。腆脸笑起来：&ldo;那我可先谢谢姑娘的赏。&rdo;真个就把炸皮的几个剪了下来，也浅浅铺开一层，裂开的石榴露出红籽，看着就馋人。菱角拿了个最大的，剥开皮去了薄衣，拿勺子轻轻一刮，红籽儿堆起来，盛在碗里拿给石桂，很有些讨好的意思：&ldo;喏，姐姐吃这个。&rdo;石桂接了碗，立时奉给叶文心，叶文心摇摇头，她便笑盈盈的说一声谢姑娘赏，这才舀一勺子吃了，嚼了满口石榴籽儿。刘婆子这才轻易不敢往院子里头来，扫地摆茶，全叫了菱角进来忙碌，得了东西不算，吃了排揎，这才认了是主家。经得这一回，叶文心倒知道了些道理，刘婆子跟郑婆子又不一样，郑婆子是拿着更多更好的，这才敢看轻了她，刘婆子却是一篓石榴就能压得住的。叶文心自然也曾有过自艾自怨的时候，经得叶家的妾室入教坊，丫头被发卖，连着那个没过门的继母，只怕从此也无人敢同她说亲，看看那些个不平，想想自己，有姑姑周全，有表兄看顾，弟弟还能立户，也就不再想那些个天地不仁的话了。此时再看石桂，心里倒敬佩起她来，遭这样的难，却全无一点郁色，自己把自己卖了的，便打了主意自己把自己赎出去，夜里两个睡在一头，叶文心满把的头发理在襟前，盯着帐子角上绣的细小花叶道：&ldo;我该拜了你当师傅才是。&rdo;石桂本来迷迷蒙蒙都要睡着了，听见这话乐出声来：&ldo;姑娘说甚？我有什么可教的，只一样我会的姑娘不会，也就是打算盘了。&rdo;叶文心还真个想了一回，第二日石桂坐在荫凉处打结子，她顺手送了一杯茶去，一屋里头住着她们俩，名份上还是主仆，叶文心却当石桂是自由身，相处着越来越模糊，石桂伸手接了便喝，等饮尽了，才看见叶文心笑眯眯的看了她：&ldo;这下子，你可算得是师傅了。&rdo;吃了她的茶，自然就是拜了师，石桂那会儿是正经磕过头的，只年纪还小，两个又是玩闹里夹着旁的事，这回吃了茶，石桂便笑：&ldo;姑娘想学甚？&rdo;&ldo;就学打算盘，我总得会算帐才是。&rdo;自她头回打结子赚了钱，便想着要跟石桂学打算盘来，石桂再不曾想原来那个恨不得含梅咀雪的叶文心也识起人间烟火，竟会自愿碰算盘珠子。叶文心自打落地十根青葱指儿就不曾沾过阳春水，她自打了结子卖钱赚了头一笔，便跟开了那第七窍，看石桂记帐打算盘越加留意，既开了口，便正经学起来，听石桂说珠算的法子，她不擅此道，书画诗词上的天分半点也没能均到这上头来。对着珠子叹一回，却不肯就此放弃：&ldo;原来我是你师傅，收了你这么个聪明学生，如今换了你当我的师傅，心里可得骂我蠢了。&rdo;石桂抿了嘴儿笑：&ldo;有人天生画，有人天生会算，各有长短，只不相同，姑娘身上我能学的如江如海，能教的只这一点，哪里敢说姑娘蠢呢。&rdo;叶文心有了目标，人竟松快起来，天天学半个时辰的算盘，再跟着石桂打结子刺绣，虽不出门，人也渐渐缓过劲来，不似原来一天坐着就少有高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