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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这行不通。”
“行得通。我问过荣太医了,他说我本就腰纤一握,只需以生绢束腹,再以宽松衣裳掩饰,身形绝不至暴露,临盆前两个月择地隐居,避人耳目。府中的詹娘娘则需服用停经之药使庚信不行,入冬后,腹系棉胎做假孕之状,直至我生产。这么多年,历年的正旦、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冬至……凡这些重大节庆你全是在王府里过的,且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也都会回府看望继妃娘娘,说曾有过房帷之事亦不为不可信。而凡人皆知,小班倌人只要一破身,均会长年服食阴寒绝育之药,谁也不会疑心我竟能暗结珠胎。这一桩偷龙转凤绝无破绽,只要继妃娘娘肯——她一定肯,她素来奉你为天,你说什么她都会照办。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他的祖父是皇帝、祖母是皇后、父亲是嫡出皇子、母亲是世族千金,他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和一把风尘贱骨的外室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挺直了脊梁过日子,永不会为了自己的血统、为这世上唯一不能改变的事情而愧恨终身。”
榻边的一只金兽八珍炉中烟屑姗姗,不知是什么香,熏得人眼睛都涩。齐奢木瞪瞪地凝视着青田,“你——怎么舍得?”
青田把两颊的散碎丝轻拂于耳后,一张明净的脸容上,笑意无盈无缺,“刚被卖进槐花胡同那阵子,我常会怨恨我娘,那时候我还傻,自己总想着,等我以后有了孩子,就是穷到抱着他挨家挨户去要饭,也绝不会舍得抛弃他。而我实在不敢相信,上天竟如此厚待我,会赐给我一个孩子,一个你的孩子。今天荣太医说我有了喜信儿的时候,我一下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当然是喜极而泣,也是那一刻就已然明白,我必须抛弃这孩子。三哥,说句心底话,我情愿不要现在的高处不胜寒,我巴不得你只是个平凡男子,能和你心安理得地白到老,一起抚养孩子们长大,谢繁华、乐淡泊,细水长流过完一生。只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倘若我不是怀有身孕,一辈子也不会和你说起这些来。你要知道,我绝无一点儿不知足的意思,你给我的已经太多了,能给的、不能给的,你统统都给了我了,只是横在你我之间的原就是天堑,非人力可为,哪怕是你这样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还是那句话,人,唯一变不了的,就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我们的孩子认不认识我、能不能叫我一声母亲,都不重要,反正什么也没法子改变我就是他的母亲。”
几乎不可思议地,齐奢傻看着眼前这神龛里的菩萨像用神才有的巨力,一直轻盈地在微笑。她甚至用两手来拉他的脸,把他僵冷的腮颊往上拽、往上提,“你呀,做什么吊着一张脸?笑一笑,就像刚才那样笑。这可是姑奶奶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第259章望吾乡(3)
她顽劣地直将他的脸扯至变形,又咯咯笑着揉搓两下。慢慢地,慢慢地,有一个笑,仿如天上的雨水在地下的池水里打出的一个个水圈似的,在齐奢的脸上飘忽扩散,“也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他说。
他没撒谎。多年来他始终存有个固执的顽念:这个无法生育的女人,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有资格替他繁衍后代的女人。今天,他的梦想终于成真。这确确实实是他最高兴的一天,同时,亦是他最为悲哀的一天。
齐奢前倾了身体,把他孩子的母亲抱拥进怀中。
他最终没能拗过青田,她也从未如此地执拗,从微笑着请求到哭泣着哀恳,直至他妥协。次日,带着这一荒唐的决定,齐奢回到了王府,与继妃詹氏会面。
年月消磨,詹氏却依然是那副模样。美艳的女子是插在水晶樽中的花,残败时分外怵目;而那些原就不起眼的则是窗外的一株冬青,也照旧日日地生长、老去,但昨天和今天、去年和今年看起来似乎毫无分别。詹氏是永久的庄重素淡,身穿一袭御罗料子的迎霜褐褙子,葱白裙,头上正戴着一件烧蓝坠大珍珠卷草,斜插一支盘珠卧凤,一根珠母抹额横贯在眉前。眉下的一对眼眸宁静颐和,注视着丈夫,听他讲完所有的话。
齐奢却一眼也不望妻子,只紧盯着不远处的一盏小书灯,灯把他面上映得隐隐地烧,“当然,我绝不会勉强于你,如果你不乐意——”
“我乐意。”詹氏应承得很快,快而轻柔,仿佛对方请求她的只是把桌上的茶递一递。
这般的不假思索,连齐奢都感到诧异,他扭过脸郑重地端详了詹氏两眼,“委屈你了。”
詹氏宽然一笑,“我有何委屈?无非就是人前做戏,何况假戏过后,是真真正正王爷的骨血交到我手上,叫我做亲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反倒是段氏——唉,照道理,有了这样的天作机缘,她本可以向王爷讨个名分的。王爷一直以来未有子息,又一向专宠她,即使她出身有亏,倘若生有男裔,把她抬籍接进府里来封一个王嫔,未必也就不可行。十月怀胎该是一个女人最得意、最张扬的时候,她却要这样偷偷摸摸地不见天日,挨足了月份,还要把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送予他人,不愿母凭子贵,只愿子凭母贵,当母亲的心可真是不易。”
一缕悯然浮现在詹氏圆润平淡的脸盘上,其意态间的温情足以令人动心,但齐奢并没有看见。他已又一次调转了目光睨着那盏灯,仿佛他所有的需索与失落皆在那星微的光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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