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翁(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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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无须多礼,今日孤宴请宾客,本当为夫人设一席。”
曹操笑着抿了口酒,招呼着乐舞续演,蔡琰遂与侍婢往内室梳洗着履。
宴会恢复之前的热闹,众人喧哗声再响起。我实在困倦得不行,听着催眠的乐府铙歌,几欲闭目打盹,却被曹操忽而击案一掌吓醒。
乐府铙歌戛然而止,文武众臣皆愣住,面面相觑,不知何由。
曹植左顾右盼,倏而,厉声喝道:“乐官,何人教汝奏此歌诗?”
一个高冠乐师从笙笛管乐队伍中灰头土脸爬出,伏地叩:“小人该死,小人不知,望司空恕罪!司空恕罪……”
我一脸懵然,只见曹操摁着太阳穴不耐烦道:“罢罢罢!《思悲翁曲》,亦是孤自选入铙歌的,退下罢!换另一凯旋之曲……”
“请司空点目。”
曹操闲逸地坐着,不知喜怒地沉思良久,忽而言道:“可为《将进酒曲》,作之。”
“唯——”
蔡琰这时恰从内室走出,听罢那三字,她脸上分明变色,可旋即又恢复如初。
我不晓律吕,乐府牌调我是不知,但《将进酒》对后世任何一个大学生来说,可谓再熟悉不过了。宴饮之欢,恰巧应景,那与之所对的《思悲翁曲》,应是消极之乐,难怪曹操会动怒。
可是,杨夙最喜欢的诗人是李白,尤其是以乐府旧题作的一《将进酒》。而蔡琰上次同我说起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正是出自那儿。
如今蔡琰要听着这汉乐府铙歌,笑脸以应众人,岂不是重揭伤疤,心如刀割?于她而言,该是怎样的折磨,我不知道。可对我而言,在知道杨夙的往事后,还要看着满殿的曹家人,在《将进酒》曲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简直令人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可蔡琰很快便出席行礼,对曹操说道:“妾尝从先父学乐知律,略通琴箫,请为司空吹《将进酒曲》,以助宴饮之兴。”
曹操似乎很吃惊,但很快便打住,他点了点头,挥一挥手,乐官们便捧上一支短箫。
于是蔡琰礼谢众宾,申礼自持,竖起短箫,在其他管弦的伴乐中,悠悠扬扬开始演奏《将进酒曲》,她的气流稳长,从低亢到高昂,格调流宕,全然不似柔弱女子能吹出的宴饮激乐。
有幸听到汉乐府古曲,我对李白《将进酒》中的豪迈飞扬之情的理解,更上一层。
可是,为什么我在这般欢乐的曲调中,听出了怅惘和绝望?时过境迁,昔日故人,是多么威风恣意,后来又是多么凄惨悲凉。
蔡琰仍旧是淡漠的神色,淡漠得让人心寒。能在箫声中传递如此慷慨悲凉的心境,却在表面上不起丝毫波澜,是何等隐忍的人物!是历经了多少纷纭世事的乱世佳人!
曲罢终了,许多曹营老将都沉默不语,而曹操更是低垂着眼,眉目间,尽是隐晦的哀思,与无限的疲惫。
这《将进酒曲》,在杨蔡曹之间,一定有特别的故事。
我悄声问郭嘉:“先生,杨夙当年……是否常在军旅吹箫?而且吹的就此曲?”
郭嘉抿了口酒,微微颔。
我既觉着伤感又觉着好笑,于是沉着脸又把冷冷的目光投向曹操。
曹孟德,你是曹植的生身父亲,是郭嘉口中的明公,更是给予我关怀的义父,这些日子以来,我心里充满了许多对你的感激,比前世还要更加仰慕。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最好的朋友成了你屠刀下的亡魂?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厌恶至此?不惜动用腰斩极刑?
明眼人都看得出,你闻音思人,他杨夙既令你如此挂念,他杨夙既是你曾经最信赖之人,怎可能会反叛?我不信,我不信……我的朋友,他那样优秀,绝不会卖主求荣。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你决心要抹杀曹营中有关杨夙的所有记忆?
来邺城这么久,从未听家仆们谈论过当年杨夙的事。郭嘉似不愿跟我多说,只隐晦地告诉过我:杨夙少时便闻名京洛,后来还成了一方诸侯,然后才归附曹营与曹操亲密无间的。可最后,他杨夙又是怎么牵涉进叛乱的?杨夙与蔡琰之间的纠葛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郭嘉说杨夙因为“改史”而抱憾终生?到底在我之前,生了什么事情?
一曲终了,如偃旗息鼓,勒马收戈。
“善!善!”曹操鼓掌笑道,“夫人不愧为蔡中郎之女,箫声慷慨,使人如见沙场征伐,如闻凯旋之音。”
蔡琰谢揖浅笑:“司空盛誉。此曲若有琴箫合奏,更当出神入化。”
曹操那时并未听懂蔡琰话中之话,只笑呵呵道:“好好,这世间女子,除却夫人,当无人于古琴有此造诣。”
蔡琰暗暗冷笑,恭敬行礼退下。紧接着退下的蔡琰进来的,是个传话的小吏。小吏神情紧张,面色如土,去曹操身侧时还被台阶绊了一跤。曹操在听了小吏传话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了,群臣察言观色,也都寂然无声,不知生了何事。
只是还有何事能让曹操变色呢?我暗想道。无非是曹熊早殇的死讯罢了。
思绵绵之弱子,悲余生而有涯。
“无事,诸位,且请续觞,尽兴莫归!”曹操即刻改颜欢笑,安抚人心,于是群臣添灯仍复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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