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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眉瞪眼間他無意瞥見旁邊桌子上的鏡面,陡然看見了年輕十歲的自己,他的呼吸都不由得微微一滯。時川迅聯想到前兩天和游洲遇到十八歲的自己的場景,他接受能力很強,稍微思索後便迅冷靜下來。
原來這回是我魂穿到了十八歲的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脫力般在書桌前緩緩坐下。窗外盈盈雪景就此映入時川的眼帘,他還未壓下因為和游洲分離產生的焦慮,卻猝不及防地又看見了桌面擺著的檯曆。
十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這個日期帶來的衝擊實在太過強烈,以致時川需要抓著桌沿站起來才能壓下自己強烈的心跳。白紙黑字標明的數字在視線中愈發清晰,待呼吸剛一恢復的瞬間,時川便迫不及待地抓起衣服跑出了門外。
十年前的今天游洲被污衊偷了室友的錢,當天夜裡幾個室友串通將他反鎖在宿舍外,如果當年沒有那個伸出援手的保安,游洲今夜會經歷什麼都未曾可知。
時川不知道自己的出現究竟改變了多少過往軌跡,但他知道既然自己選擇在這天出現,那便要不惜任何代價去見游洲。
冬日的黑夜降臨得格外早,急促的腳步聲在街道上響起,奔跑時呼出的白霧不斷在時川的眼前聚散,喉嚨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直到熟悉的標誌出現在面前才停下腳步。
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風馳電掣地向這個方向趕來,幾秒後在時川面前猛然剎車,同時降下車窗。
時川喘著粗氣匆匆打開車門,只來得及和他爸的秘書對視一眼便丟下一句話:「麻煩吳叔,我現在必須去學校一躺。」
吳秘書一向知道小時少爺性格古怪,他早就習慣替對方處理亂踢八糟的爛攤子,別說晚上八點onca11待命了,就算是凌晨三點被薅起來都不覺得奇怪。
八點十分兩人整齊地出現在南林高中校園。。。。。。後門隱蔽的狗洞處。
說實話吳秘書都做好幫忙掩蓋犯罪現場的心理準備了,可當聽說自己的職責只是站在這裡幫忙望風,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尤為精彩。
「需要我幫忙給您父親打個電話嗎?」
「千萬別,」狗洞的縫隙間探出半個髒兮兮的腦袋瓜,時川在潛入校園前最後囑咐了一句:「反正他們倆早晚會知道的。」
時川不知道當年事發時的具體時間,出發前又匆忙到來不及做準備,他光是想想游洲孤身站在雪地中的場景便分外心焦,在校園小徑上硬是跑出了百米跨欄的氣勢。
幾座偏僻教學樓的位置他早已熟稔於心,時川按照卯一丁那天的描述依次找過去,最終在一棟科技樓的台階上發現了人影。
二十八歲的時川曾無數次夢見過這一幕,他比誰都渴望能回到當年那夜,光是把游洲抱進懷裡的姿勢都排練了無數遍。
可是當遠遠瞥見那個台階上的小小人影時,他的步伐又忍不住漸漸放緩,最後幾乎是以一種躡手躡腳的姿勢蹭到了游洲的身邊。
印象離從沒覺得游洲生得這樣瘦,蒼白的小臉藏在薄薄的羽絨服後面,或許是雪夜裡已經等了太久,他已經忍不住開始向凍僵的手指上面哈氣。
稍微暖和之後,游洲用力蹭了蹭自己的掌心,片刻後將這唯一的熱源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像一隻在路燈下呼嚕呼嚕取暖的流浪貓。
然後當站起來活動自己僵硬的脖頸時,他猝不及防看見了躲在雪堆後面的人。
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便是有人躲在這裡埋伏自己,游洲瞬間警惕地用手臂環在胸前,眯起眼睛看向那裡,「誰在那兒?」
出聲後他才意識到對面可能是保安,自己反而是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游洲後知後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原地蹲下,生動形象地解釋了什麼叫掩耳盜鈴。
游洲在明時川在暗,從後者角度恰好能將小孩兒通紅的眼角和鼻尖上未乾的淚痕看得一乾二淨。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痛,時川深吸一口氣,慢慢從自己的藏身之處閃現出來。
「你好,我叫時川,是來。。。。。。。找你的。」
話音落下時地面突兀捲起一陣落雪,時川這才想起那個揣在自己懷中的傘,慌慌張張地把傘撐開罩在游洲的頭頂。
少年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懵了,看著時川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場夢。他迷茫地從對方手裡接過傘柄,但因為手指被凍僵的緣故,雨傘也拿得歪歪斜斜,像是一隻俯衝過來的小鳥,末了在時川的臉上輕輕地啄了一口。
這個意外恰好緩和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游洲沒忍住笑了下,片刻後露出一種如夢初醒般的表情。
「時川?你怎麼會在這裡?」
逾沙軼漠(七)
「沒事,你穿著吧,我不冷。」
時川方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游洲肩膀上,眼下正在第一百零八次婉拒試圖把衣服還給自己的少年。
十八歲的游洲比二十八歲的時候還要倔強和堅決,可方才聽對方結結巴巴地解釋過前因後果之後,他只是在原地思考了三秒,然後便點頭同意和時川一起離開這裡。
如果是十八歲的時川,把心上人拐回家這件事足夠讓他飄飄然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但二十八歲的時川在欣喜之餘又會忍不住開始擔心。
老婆這麼輕信別人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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