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师长信(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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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者年轻时,初踏剑道,望天下剑术茫茫,往往碰见喜爱的便想学会。尤其对在场诸位而言,‘学剑’实在是一件颇为轻松的事,便更不在意,往往肆意贪图。”
“而当学剑久些,想要往上攀登的时候,就现没那么自在了。”
“馆传山传是甜美孱弱的果酒,谁都能任意品尝,如水而饮,任由挥霍;脉传朝传就不太好惹了,有些是真正的烈酒,能饮的人很少,也没法常饮,这个时候,就得好好选择。”
“而当想再往上的时候,往往就会现没有剑是触手可得了。”老人望着他们,“,每一门都像高岭之花,想要学会它,就得掌握它的真意,这时候它会要求你的人生经历、你的情感性格,当然也要求你的剑道经历与理解。”
“佳处、妙野、奇观、极意绝景。每一步都是鸿沟。而再往上,如何,又如何呢?”老人缓声道,“它们开始要求你的整个人生了。”
“要学《穆王剑》,就得先将《八骏》与《七玉》臻至化境;而若未曾通习儒家剑,《易剑》也就不可为用。”
“每一门剑都是上一阶的奖赏,亦是下一阶的基石,所望终点,便是道剑。这,就是。”
“天下剑术何其之多,堪称瑰宝者都浩如烟海,极目难尽。然而修者身命,屈指不过百年。”老人道,“学什么剑,为什么而学剑,是每位剑者要回答的问题。”
“不是任何剑者都需要的。”
“天下拿起剑的人茫茫如过江之鲫,各有自己不同的理由,有些为了功名利禄,有些为了快意恩仇,有些为了光耀师门,还有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剑’只要帮他们达成目的就够了,可以拿起,也就可以放下。”
“唯有为剑学剑者,是我同道,路漫漫修远而求索,此生必欲见剑之真谛,必欲临剑之绝顶――既为登天而来,就得有一把梯子。”
老人提剑站了起来,缓缓扫过面前的每一张面孔:“建构剑梯,便是‘道启’,从此之后,诸君便是求道之人,用尽余生在这条剑梯上攀登,学剑悟剑,向天登阶。”
忽然他一偏头,道:“裴液,你什么愣?”
裴液猝不及防,一惊:“院,院主。”
“你为何神思不属?”
裴液怔,张了张嘴,一抿唇道:“院主,我刚刚在想。我就是你口中‘不为剑学剑’之人。”
“我学剑时,从没想过要追求什么剑之大道。”唇舌既开,少年坦然道,“我最想学会一式剑的时候,是为了割断面前敌人的咽喉。后来我刻苦习剑,更多也是为了战胜强敌,我虽然喜欢剑,却并非喜欢它本身。”
场上一寂,王守巳悄悄勾他手指。
院主正在谈道启会之基,谈修剑院之意义,这时候你来句我和们“道不同”,那岂不是只能“不相为谋”了?
裴液其实也有些蹙眉,他自己肯定是不会站起来唱反调的,但谁料老头一眼就点中了他。
而当这个问题真的落在面前,他又骄傲地不愿撒谎。
却见院主哼了一声,却是笑了起来,忽然竖眉一指他,怒道:“没错,所以最烦你这种人!”
他叹息一声:“难道我不知道,天下痴心于剑者实在寥寥吗?道启会每年收百余人,其中多少真心呢?”
他眉毛垂下去,气质却锋利起来:“因为也不是任何剑者,都有资格建构的。”
“天下习剑者若有千万,其中可称天才者,恐怕不过寥寥数千,而其中真能走完剑梯者,又是十中无一。”
“一心向剑、如痴如狂者未必能得剑之青睐,而你这样天下罕有的剑才,又并不把剑视若性命。”老人一笑,“天地无情,本来如此。”
“道启会不是宗教,必先要你信奉,方肯传授真知。所欲者,只是天下能得道却不识道路、无可攀援之剑者,能够有一扇堂皇的大门。总有人一离开剑院,就再不记得求道之心;但也有人一身世俗地走进来,离开后却孤身游遍四海,只为填上剑梯的下一处缺口。”
老人望着裴液,笑道:“我固然为之倾尽身命,但你若想着别的事情就把道剑握在了手里,我也只能骂一句‘贼老天!’了。”
他拨开壶盖,仰头满饮一口:“好了,尚未告知诸位姓名――我名秋骥子,是神京修剑院三十年院主,今日为诸位修缮剑梯,我必以诚,也望诸位以真。”
“就先从最难的开始吧。”秋骥子一笑,目光落定道,“张朝。”
场上响起些笑声,这位白猿洞真传屡屡是第一个名字,众人也已有些习惯。
而这“最难”二字一出,裴液便有些理解了所谓“建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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