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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犬戎兵聽哨音行事,莫不是阿努薩斯的部下?
因她昔日的心慈手軟,放虎歸山,才造成了驪山之變的提早發生?
在她斂眉沉吟之際,那十數犬戎人已經圍攏成圈,不時朝她指指點點,口中嘰嘰咕咕,似不停爭論著什麼。
「西格!」那領模樣的犬戎兵倏地舉起右手,用力一握。
十數名犬戎兵立時停止爭吵,雙目炯炯看著他。
領擰眉頭轉過身,狠狠瞪她一眼,而後又朝向自己的兵眾,點出兩人,又是一陣嘰嘰咕咕。
「吶!」
那兩人生得人高馬大,滿臉橫肉。
近前時,姒雲只覺驕陽被遮住,兩座敦實的小山慢悠悠飄了過來。
「嗚嗚嗚!」
雙手被鉗制的剎那,人群之外的召子季再度發出嗚咽聲響,目眥欲裂。
姒雲步子一頓。
而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越是掙扎,越可能惹人不快。她抬眼偷覷那領的神色,滿臉焦躁卻無可奈何,分明是聽出了銀哨的主人,一時又拿不定主意。
再看兩名壯漢視死如歸模樣,並不似殺心或色心,更似要帶她去見什麼人。
她垂斂下目光,側身朝向召子季的方向,輕搖搖頭,而後又倏忽抬眸,視線挑向山腰方向。
確信召子季已會意,她才縮起脖頸,「亦步亦趨」跟上面露不耐的領,往山上走去。
抵達半山腰時,月已生飛鳥外,落霞更在夕陽西。
檐牙高啄的晚照亭,遙處是峻岭崇山,遼闊天幕,近處是晚風習習,松風推浪。漫天霞色仿似一席橙紅色錦緞自雲端恢弘而下,層林漸染,綠濤如盪。
姒雲卻視若無睹此間風與月,眼裡只見夕陽殘,昏鳥棲,恨別鳥驚心。
一眾兵侍皆守在遠處,晚照亭里只三人在座。
背對著她的周王,和正對著她的……姒雲瞳仁一縮,呼吸倏地一滯。
帶來前來的領回眸看她一眼,揮揮手示意兩名壯漢鬆手,而後上前一步,朝亭中幾人行了個獫狁族禮。
剛剛開口匯報,那兩名正對著她的「犬戎族人」齊齊抬起頭來。
看清兩人面容,姒雲倒抽一口涼氣,映了夕照的淺眸不自禁顫動。
分明煦煦晚風如故,姒雲卻錯覺漫天烏雲匯聚,氣壓低得她喘不上氣來。
「阿姊!」
目光交匯,阿努薩斯率先開口,他擺擺手示意領幾人退下,一臉驚喜地喚出聲:「阿姊來看阿努嗎?」
依舊天真,依舊不諳世事。
姒雲兩眼渾圓,呼吸急促,朱唇開合數次,竟發不出聲音。
最是夕陽景難留,她卻不知,世上竟有如是殘忍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