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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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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字令人为之动容。对于一个长途奔走的人而言,这些山里人家意味着生存和喘息……在一场漫漫跋涉中寻到了许多朋友,这本身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仅此一点,这场奔走就是一次胜利。我问他们何时返回那里,吕擎点点头,说如果以前只是凭冲动和不安走出去了,那么这以后就是回到踏踏实实的泥地上来,做一些又具体又耐久的工作。这些工作并不一定在远处,它们是随时随地都有的,关键是能坚持、有恒心——一个人只要真的想做,哪里都足够做上一生……我还是第一次听吕擎这样说话。是的,他突然现自己要寻找的那一切并非藏在杳渺的苍凉中,也没有隐在深林大漠里,它甚至就在眼前的橡树路。要承认这个,也许需要双倍的勇气……

终于有了与吕擎单独相处的一小段时间。我想证实长时间的一个猜测,想知道他离队的那些日子究竟做了什么。我原以为他会寻找许艮和桤林的,因为这两个人一直鲠在他的心里。我担心桤林会向其吐『露』庄周致命的隐秘——我并不希望如此,因为那个夜晚庄周泣血般的述说已经让人揪疼。我当然不会原谅那种出卖的行径,可是我也明白,他正在耗上一生,给予自己最严厉的惩戒。我当时暗中许下一个保证今后,除非是庄周自己说出这些,我将永远不对他人言及。

吕擎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没去桤林那儿,而是去了东北,一个叫栗树沟的地方——原来许艮出走之前,他还是设法将老人遗落的那封信交还了,因为他不忍心让老人日夜焦灼。那一次许艮十分感动,就对他说起了“鱼花”和“栗树沟”。一个念想就这样埋下来,让旅途中的吕擎难以压抑探访的冲动。

“我准备只花上五六天的时间,哪怕只看一眼栗树沟也好。我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对我太重要了。因为我就是不能明白甚至不能原谅一个两次扔下家室的人,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冷血。如果三四十年前他心一横离开了妻子还算勉强,那么今天再逃就不能让人理解了他有了后代,他扔下的是两个人……我坐火车一路不停,只顾往前赶,最后费尽了周折。当初我们交谈那些的时候,大概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在栗树沟会合吧。”

“就像做梦一样,这一天真的来了。要见老许艮可不容易,他究竟藏在了哪里?我费力找他的时候,脑子里不断想到这些年来学校里一些人对他的各种议论和攻击。有人对他第一次逃离还是不能原谅,说这个人可真下得手去啊,能撇下自己的妻——想想会是多么心硬的人!这样的人我们大家都要小心啊!他们认为当时学校里受冲击最厉害的人都能忍受,那把火还没有烧到他呢,他倒吓得跑了!这说明该人多么自私胆怯、无情无义!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吃惊!所以这一次许艮的不辞而别,在一些老人来看并不算特别离奇,正好证明了以前的推断。”

“我对这些议论虽然不能完全否定,可奇怪的是心里一直想为他辩护。要辩护就得有理由,我的理由还不充分。我认为其他人没有权利议论他与陶楚的关系,因为他们之间生的事情别人并不知道。至于在动『乱』年代里是否一定要留下来接受侮辱,那就更不一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就是不能忍受,不能挨;有人可以忍受一切,另有人一有机会就会跑开。说到底这是一种追求自由的精神——许艮当年能一口气跑开,去一个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多么了不起啊!我佩服的正是这一点、不能理解的也是这一点!说真的,那时大多数人都有条件跑开,因为并没有人捆住他们啊,是他们自己用一根无形的锁链把自己捆住了。每个时候都有一种时髦,当年就是大伙儿一块儿狂热,一块儿活过来死过去。而只有许艮是个例外,所以说我钦佩许艮啊!”

“我想和他讨论一个书呆子才关心的问题,就是自由的问题。我们那时候没有自由,有了却会扔掉……这一路上找他太难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因为我得按时返回南山。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最后在一个边远小镇下了车,像当年的老许一样,在镇上的一家油条店吃了早餐,然后就打听一个叫栗树沟的地方。令我奇怪的是多少年过去了,那个镇子和那个油条店还在,好像一千年以后还会有似的。这倒不错,真像一种梦里相会。可是那个栗树沟就不好找了,不是因为它改了名,而是因为它太小了,镇上人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在一个小商店里见到了一个喝零酒的老人,老人用烟锅比划着,说那个地方在哪儿。我问有多远,他说那远了去了,你得走上一天一夜才『摸』得着它的边……”

“就这样找啊问啊,三天就过去了。第四天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只有三两户人家的地方,满是老树,当然还有不少栗子树。这些人家说前些天是来过一个城里模样的老人,不过这人没怎么停下就走了。我又打听鱼花和尼姑庵,有人就给我指了方向。我先是在鱼花家的老屋看了看,现这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木头屋子,除了屋顶的草换过不久,其余都黑乎乎的。上了锁,没有人。幸亏我在老屋这儿徘徊得久了一点,因为正准备走开,突然近处的一片灌木被摇动了——我惊讶抬头,却见一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咱的老许艮啊,他活生生地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我一声大喊拥上去,一下抱住了他。奇怪,他不像我这么激动,仰着满是胡茬的脸看看我,只‘唔’了一声。原来他刚刚从鱼花那儿回来。就这么,我们在木头屋子里住下了。吃饭,深夜不眠,交谈,争论,一口气过了两天。他告诉我鱼花真的入了尼姑庵,他一直劝她回来……可能是说来话长吧,他一时没有讲得更多,只说再等等吧,也许她会回来的。他的样子有些忧愁……我谈了他不辞而别在校园里引起的『骚』动、特别是陶楚母子的痛苦。因为我忍不住,还是说出了人们的普遍看法。我说出了几个致命的词汇逃离、自私和无情……老人低头吸烟,头压得越来越低。后来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油灯,额上鼓起了青筋——我马上有些后悔了……他就这么盯着,盯着,有些恶狠狠地把头扭向小小的黑窗,几乎是向着野外喊道‘我不是逃离,我是回来!看到这个木头房子了吧?这就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我走的前一天一夜没睡,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因为用力把纸都划破了!我写的是——我不安!我行动!我反抗!我生活!’”

“……他这样喊了几嗓子,接下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有风搅着树和草的响动传进来,像是对他的回应。这就是那个夜晚。许艮这几声大喊我一直没忘。他是急了,他急于喊出来,喊给自己听。”

《钱扣村》

吕擎从东北返回后,三个人就沿着林河走下去。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村里,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寻点事情做。他们仍旧是打工,并几次尝试重办冬学。这时他们感到极大的充实和幸福。他们还曾多次打听那个盲人,总也没有结果。他们在山路上远远地看到一个跳跃而去的身影,立刻就会喊叫起来。那个像山兔一样灵捷的影子啊,再也没有出现。可是在墨黑的午夜,山风只要呼啸,山石只要滚动,都能让人想到那个瘦瘦的身躯,想到他正在大山上脚不沾地飞跑……

林河中游有一个叫“钱扣”的小村。这个小村的头儿长了一对八字眉,一双大大的圆眼,极其像猫。与一般村头不同的是,他读过不少闲书,所以很重视识字的事。他对吕擎几个人非常友善,对他们倡导办学的事十分积极,说“以前娃儿都是去下河镇上学,要过桥哩;去年春上桥一塌,完了,没法去了。夏天水旺淹死了两个孩子;入冬水枯了,上冬学又跟不上课。得,这回你们哥儿仨给咱弄起来吧!”

他们简直是大喜过望。可是要真正办学才知道有多么难。先是找不到校舍,因为这儿既没有荒废不用的牲口棚,又没有其他空屋。他们和村头猫眼一块儿为难了好几天。有一天猫眼使劲吸着烟,吸了半天才吐出一个脏字,说“『操』!豁上哩……”

他领他们到村边上,指着三间旧石屋说“若何?”

他们看了看,一块儿高兴。猫眼蹲在地上吸烟,八字眉皱成了一字。吕擎他们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好捉『摸』。猫眼后来哭丧着脸“讲了吧,讲了吧,不讲对不住你仨哩,是吧是吧!是吧?”

他用力仰起脸看着他们,烟斗松松地挂在嘴上,说话时碰得格啷啷响也不掉“这屋子大凶哩!前些年由村里做主卖给了一户人家,人家刚住了没有几宿就找我来了,变着脸嚷‘退钱退钱。’你猜咋个?了不得哩!这石屋到了半夜就出些险事,不是身下的大炕『乱』抖,就是屋角上有个什么鬼魅哧哧磨刀。一家人吓得闭着眼不敢看,只有娃儿偷偷睁了眼,说妈呀看见了,一屋子小人儿,一齐举着刀子跳哩!再不就是出来一个妖怪,拉着个二尺长的舌头……这一下凶屋可就出了名哩,都说‘住不了哇,妈呀,穷山恶水出凶屋,百年不遇的事儿全让咱摊上了!’我一开头不信,心想这还是真的不成?就让民兵头儿带上家伙,再带上三五人去宿下了。谁知到了半夜屋子里真是出哗啦啦山响,几个人的头皮一奓,撒开丫子就跑。我明白了,这屋子里冤魂不散哪!”

几个人瞪着眼看他。吕擎想到的是橡树路大宅那些传说。原来天下闹鬼的地方可不止一处啊。

猫眼像哭一样哼着“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年头啊,我能说这是个什么年头吗?我不敢哩!可我心里大明着,全村人心里都大明着哩……这年头啊,反正谁家生了个好娃,你就得小心地藏好;只要走漏了风声,你就别想保得住!这是铁定的事儿。不信就试试吧,这是铁定的事儿。这个年头,谁家生出好娃儿谁家招祸啊……”

他啰啰嗦嗦讲了许久,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听明白。

原来过去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叫“香子”的寡『妇』,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女儿“小苘”过。猫眼说“本来日子过得就不易,两个人省吃俭用才能对付下来。谁知后来的祸患大着呢。错全在女儿一个人身上,谁让她长那么俊?俊也不要紧,老老实实在山旮旯里趴着多好。她偏不,跟上一些年轻人去镇里逛店哩。下河镇是个大码头,搽脂抹粉的人物多了,这也是穷人家孩儿该去的地方?这下可好了,还没有半天工夫,小苘就让人盯上了。要是别人上了眼还好,偏偏看上她的是有名的‘三毒腿’。”

“这个人可招惹不起啊,百八十里没有不知道的,你猜咋的?不光县太爷是他舅,就连省里的一个头儿也是他的什么叔……反正他在这一周遭了不得呀。你们别看咱这是个穷地方,可常言说得好,三尺小湾养大鱼。三毒腿有好几座屋,还有楼哩,有汽车摩托车一长串,身后那些帮手也多,扛枪抡棒子的一招手就是一大群。”

“别说下河镇,就是这个县里,谁敢招惹三毒腿?他平时在街上转悠,进了商店理铺,看中了哪个闺女,哪个闺女早早晚晚就得落进他的口。不从不行,有哪个娃儿刚强不是?打个皮开肉绽最后还得落下一身垢气。这都是说一不二的事儿。山里人嘴笨,比如钱扣这个地方吧,全村里识字的也不过十个八个,还识不了多少,连写个状子也不成。再说告三毒腿谁敢?就是一天吃一个豹子胆也不敢啊,都说我妈呀,俺还是留着这副下水吧。他们心知肚明,都对这些事儿闭着眼,就是那些镇上县上的官人也是一样。有不少官人和三毒腿是一伙儿,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

“那天三毒腿一见到小苘就盯上了,他先让人油嘴滑舌地把她从几个人当中引走,然后就像个毒蜘蛛一样叮上了。从傍晌到过午一点,也不过是一个多钟头吧,小苘就给糟蹋了。她头『乱』蓬蓬回到几个同村人这儿,哭着一五一十说了。几个姐妹不知深浅,说这还了得啊,告他去,让这个狠心狠『性』的畜生蹲个监给咱看看!”

“他们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几个人去了一个地方,一禀报,人家立刻说找错门了,该上哪儿去哪儿。他们不识字,认不得牌子,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一个地方,总算受理了。问了问,人家马上把几个人全赶走了,只让当事人留下问话。”

“说起来没人信,一连三天小苘还没放回来,只传来个话让家里去人领。香子急火火赶了去,这才知道事儿闹大了。原来别人无罪,只有小苘自己被诬为‘卖『淫』’,解决办法一是再关一些时日,再就是交一笔很大数目的罚金。香子一连声为女儿喊冤,直哭得倒在地上。天快黑了,屋里只剩下一个说了算的人,那个人把枪往桌子上一拍说‘我日你妈吵得心烦,一个好东西都没有!’说着就把大门关了。香子这才明白自己也走不了啦。她嚷着你让我出去,出去,那个人就盯着她笑。香子四十多岁,人长得还算干净。那个人盯了她一会儿,把手枪拴上腰带又解下,后来连裤子也解了。香子什么都明白了,两手扑打门窗,哭叫不停。那个人说你喊吧,审犯人就不怕犯人横,再横咱也收拾得了你。”

“就这样,那个家伙把香子也糟蹋了。”

“香子回来后哭一场又一场。她没脸求人了。等到第十天上小苘总算也回来了,一头扑到妈妈怀里不起来。香子一看,几天不见孩子成了这个模样脖子瘦得像胳膊那么细,头『乱』成了老鸦窝。妈妈问她那群狼最后怎么把她饶了?她说后来是那个三毒腿说了情,才给放了。不过三毒腿让她以后要隔三差五进城去看他。她那会儿实在受不住就依了他。她说妈呀,你做梦也想不到那些人是多么坏啊,那一天里她打听着去告三毒腿,结果被关了好几回,哪一回都有人按住她欺负!香子问是不是有个拿枪的人?小苘说就数他最坏,他让人把她关了好几天,还叫来三毒腿,两个人没心没肺地折磨她……”

“香子听了吓得合不上嘴。小苘说‘妈,他们还会找了来,我怕哩……’娘儿俩搂抱着哭成一团。第二天香子割了三斤猪肉,包了一锅韭菜包子。这包子里掺了毒『药』。娘儿俩吃了一顿包子,就这么一块儿走了……”

猫眼说得涕泪交流,捶打着自己“说起来没人信哪,可这事就生在我这钱扣村呢!谁要来问我,我就敢证着,就是这样哩,这是一点也不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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