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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不知怎地有些晕眩,屈指揉捏眉间,心底生起股子焦燥,索性朝轿外看,忽见处绸绢布铺子前,停驻一辆乌油青蓬马车,依旧挂着并蒂莲鸳鸯大红帘子,四周皆是白茫雪色,衬得那红好生刺目,有锦衣侍卫在门前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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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看着一卷卷布匹整齐地挨捱。
有缟青檀赭等三排,有红黄橘橙等五列,更有各样纹底布帛锦绸繁多,花色炫耀,十分好看。
掌柜认得沈桓,早接报沈二爷娶的夫人要来,悄眼睃她解了斗篷,着藕粉薄袄,鹦哥绿绸裙,足踩镶貂鼠毛的丁香绣鞋,相貌独具,京城难觅。
连忙暗吩咐伙计,五老爷恰在近处,紧去寻来,吩咐婆子火盆里增炭,铜炉里添香,自己又是上前见礼,又是捧茶斟水,很是殷勤伺候。
田姜边吃茶,边环顾四周,饶有兴致问:&1dquo;铺子里的布匹皆在这里?”
掌柜恭敬回话:&1dquo;皆在这里,只除去五老爷才从江南运回的丝绸缎子,若夫人想看,小的让伙计去取来。”
田姜摇头笑道:&1dquo;这里已有许多,我若挑不出中意的再取无妨。”
她放下茶盏,带着翠梅采蓉在布匹间穿梭,这个瞅瞅,那个捏捏,彼此嘀咕个没完,沈桓开始还背手随在她们身后,稍刻就有逃之夭夭的冲动。
&1dquo;沈指挥使,这个做袄子可好看?”田姜扯着一片在身上比划,是串枝四季花绫绸子。
&1dquo;好看!”沈桓咬了咬牙:&1dquo;夫人穿甚么都好看。”这话他说有不下十次&he11ip;&he11ip;
却见田姜抿起嘴儿把那绸缎放下了,采蓉有些奇怪:&1dquo;沈指挥使说好看呢。”
田姜满脸笑眯眯:&1dquo;他若觉得好看&he11ip;&he11ip;总是不能穿的。”
沈桓只觉有口老血要喷出,敢情竟是这么不待见他,阴沉下脸,道声告辞,辄身便往帐房里去。
徐泾等几正围着火盆烤红薯,香味已渐起,见他自来,掇条凳子近前坐,拿起铁铲在炭灰里扒出个红薯,摁摁软透溢出糖汁来,也顾不得烫手,边剥皮边吃起,想想嘴里怨道:&1dquo;这冯舜钰自卸下男装,性子也大变,我今方信她果然是个女的,自己忒有眼无珠。”
&1dquo;你现在才信?二爷娶妻都多久了?”众人叹息着笑问:&1dquo;又是何来此言?”
沈桓吃得很香甜,舒展眉宇道:&1dquo;瞧选个布料就知是娘们,磨磨唧唧,没完没了,你说不好看她说你没眼光,你说好看她还说你没眼光,最佩服二爷老谋深算,晓得来这里折腾人,索性临阵脱逃了。”
&1dquo;瞎胡说甚么,二爷是有客见而耽搁。”徐泾笑道:&1dquo;俗说女为悦己者容,若真是二爷来,夫人选起布料反倒容易。”
&1dquo;二爷往昔倒从没陪梦笙夫人&he11ip;&he11ip;”侍卫张宏欲言又止。
徐泾低声说:&1dquo;那哪里能比得。”他顿了顿,问沈桓:&1dquo;今日来客是何人?”
沈桓端盏吃茶,顺口气回道:&1dquo;听沈容禀报,是太医院的院使秦仲,此人素不与官员往来,今儿特地登门拜访,实在蹊跷。”
徐泾拈髯沉思之际,众人又说起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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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田姜,眼见沈桓气沉沉地走了,念声阿弥陀佛:&1dquo;总算是送走这尊神,我们选布料,他凑甚么热闹劲儿。”
采蓉笑道:&1dquo;或许他也想裁匹布送喜春也未定。”
田姜不信,沈桓她好歹了解其脾性,粗犷豪迈,对女子不是死缠烂打的主。
落花即无情,流水便无意,更况还牵扯沈容。
正思忖着,忽听一声嗓音清朗:&1dquo;今是甚么风把二嫂吹来了?”随音望去,竟是沈五爷风流潇洒的从后门进,身后跟着四五伙计,手中垒捧各色布匹,迎面而来。
沈桓等几也从内室走出,上前拱手作揖,见过礼退至田姜身后站着,赶都赶不走。
沈五爷见这阵仗,皱起眉嘟囔:&1dquo;二哥何时这般谨慎了?我同二嫂说个话都要防?”
田姜揩着凤穿花桃红绫帕子,&1dquo;噗哧”掩唇笑了,那杏子眼含波潋滟,白颊扑粉,十分姣媚可人。
沈五爷有些神魂颠倒:&1dquo;二嫂真好看&he11ip;&he11ip;”话音犹存,便听沈桓清咳一嗓子,他喉咙一噎,语气顿转:&1dquo;我是说二嫂这帕子真好看&he11ip;&he11ip;”
田姜微敛笑意,看向他身后的伙计,指着岔话问:&1dquo;这些布匹的花纹,看着倒更显颖别致!”
第肆玖伍章意难测
沈五爷命捧布伙计站在田姜面前,一字排开任她挑拣,自个则坐回椅中,边揭盖吃茶,边笑嘻嘻道:&1dquo;这些是我从江南千挑万选的上等货,京城其它贩衣铺难见,都不稀得拿出来卖,还不够那些达官显贵后宅女眷分的。”遂又问沈桓:&1dquo;不是说二哥也陪来么?他现人在何处?”
沈桓大声回话:&1dquo;二爷有事耽搁,稍后就到!”
沈五爷听了顿觉无,况见着二哥心底也怵,索性随便指了件事儿,同田姜简单几句话别,辄身依旧从后门洒洒离开。
他这一走,众人都松了口气儿。
田姜溜扫过伙计手中的布匹,不得不叹服沈五爷目光独具,都是极好料儿,恰瞟到一匹鲤鱼跳浪纹织金妆花缎,忆起那日同薛氏山洞拿奸时,巧七穿的就是这缎子马面裙,沈五爷笼络女子手段风流又大方,暗忖怪道薛氏瞧着冒火,还有那孀妇听说自个将被卖,泪涟涟四处求情,便是去五房做个厨下烧灶的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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