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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若是换了个胆小的人,怕是不敢靠前。若是换了那坏心的人,怕是要趁机行恶事。但渔婆跟渔公两个,虽则一生漂泊江湖打鱼为生,过的十分清贫,但老两口素来仁心向善,虽然见这幕过于奇特,心中不免忐忑,但毕竟事关人命,当下老两口咬牙,齐心协力地将这女子从水中救了上来,放在船头。在水中之时,女子遍体生华,但是刚拉上岸,光芒便隐没了,老两口不明所以,只当是菩萨显灵,越发敬畏。说也奇怪,这女子虽浑身冰凉,但心头微温,以手在鼻下试探,仿佛有微弱鼻息。渔婆经验丰富,当下试着帮这女子控水,又将她平放船头,施加救助之法。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女子手指轻轻一动,旋即睫毛轻颤,咳嗽一声,竟醒了过来,老两口见人果真是活着,自然大松一口气,无限喜悦。说也奇怪,这天老两口打了好些鱼,头一网上来就沉甸甸地,皆是肥美大鱼,渔公喜滋滋地去集市卖鱼,渔婆便守着那女子,于船头坐着,一边补渔网,一边问长问短。女子怔怔地坐在船板上,身上已换了渔婆的简陋衣裳,她原先穿的,正搭在竹竿上晾着。渔婆问道:&ldo;孩子,你是怎么掉下水的,家在哪里?&rdo;女子本正望着江面发愣,闻言一眨眼,长睫下的双眸似蒙着一层晨雾,片刻才答道:&ldo;我……我都忘了……也不知家在哪里。&rdo;渔婆愣了愣,旋即念了声:&ldo;可怜见儿的,不过不打紧,慢慢地想,终归能想起来的,要知道昨夜下的那场雨可大,江面又有风浪,我跟老头才避在此处……你大概是在近处落水,侥幸没给冲远,又给荷花挡住了,不然的话可是神仙难救,命只有一条,其他都不打紧,不打紧。&rdo;女子听了这番话,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ldo;老人家,您说得对,多谢您跟阿叔的救命之恩。&rdo;渔婆喜笑颜开,手上却仍不停补网:&ldo;说哪里话,幸好孩子你命大才是真……我跟老头在江上这五十几年,头一遭见到你这样落水的,必然是观音菩萨护身,你可知道,头先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是有光的,人也没吃多少水,才救得活。&rdo;女子闻言一怔,过了片刻,才抬手在胸口一抚,隔着粗糙布衣,摸到里头圆圆地一物,喃喃道:&ldo;有光……么……&rdo;渔婆毕竟年老,眼睛有些不灵,低头凑近了看那渔网,嘴里尚不忘问:&ldo;孩子,你叫什么?&rdo;女子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回答。渔婆却又咧嘴一笑:&ldo;差点忘了,你方才说你都不记得了。&rdo;女子抿嘴笑了笑,道:&ldo;阿婆,你叫我小庄就好了。&rdo;渔婆笑得合不拢嘴:&ldo;小庄,小庄,这名字别致,好好,有名儿就好!不然老婆子要以为你是龙王爷的龙女了,只有仙女儿才会这样标致嘛。&rdo;小庄仍是笑笑:&ldo;您老人家说笑了,我不过是生得白点儿,一白遮百丑呢。&rdo;渔婆见她竟会说笑,便越发快活,差点缝错了网,急忙仔细。小庄见渔婆眯着眼缝补渔网,便轻声问:&ldo;阿婆,这网都坏了,为什么不换新的?&rdo;渔婆道:&ldo;还能用,还能用……换新的又要花钱啦。&rdo;小庄问:&ldo;阿婆,你跟阿叔年纪都大了,莫非没有儿女?要你们两人仍漂泊江湖?&rdo;渔婆叹了口气,手上动作放慢了些:&ldo;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呢,只不过我们那村子,也是穷,好不容易嫁了闺女,大儿娶了亲,却实在挤不出给老二娶亲的本钱,老二去了城里做工,勉强度日,我跟老头子不想连累他们,就想走远一些,但凡能动,有这艘船这面网,就有一口饭吃……&rdo;说到家事,之前笑呵呵的渔婆眉眼里透出几分感伤。小庄蹙了眉峰,低下头去,目光落在渔婆脚边那张千疮百孔的网上,渔网在渔婆手里跳跃,那是一双粗糙枯槁老人的手,写满了劳作过度跟年岁沧桑,世事艰难如许,却还要努力活着。渔婆看出小庄有心事,但小庄不说,渔婆自也不好多问,两人闲话片刻,渔婆把网放下,回身将熬好的鱼汤给小庄端来:&ldo;也不知在水里浸了多久,先驱驱寒。&rdo;小庄道了多谢,抬手接过来,到手的是个缺边少瓷的海碗,扔在路边恐怕都不会有人捡,里头飘着新鲜小鱼,几丝野葱花,几点姜丝,小庄嗅了嗅,便慢慢地喝了口鱼汤,入口鲜甜,这等她平日里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此刻,竟如此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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