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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指着湖中较远处一块大草甸:&ldo;当年师傅就是从那里突然冒出来,救了我。&rdo;&ldo;啊!&rdo;注意力吸引过来了。&ldo;那时候娘病了,符留说天鹅蛋能治病,我就上泥滩去掏。&rdo;长生不紧不慢跟他说起幼年往事,&ldo;符定拿石头扔我‐‐多半是符留撺掇的。我被石头砸中,自然就掉水里了。还好揪住了草根,拼命扑腾。他俩转身就跑‐‐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玩耍,四周也没有别人。然后师傅从那片草里飞出来,拎着我踩着湖水上了岸,我当时真以为他是湖里的神仙……&rdo;子释同情之余,又很神往。&ldo;后来才知道,他也是来掏天鹅蛋的。&rdo;&ldo;莫非他老人家要烤来吃?&rdo;&ldo;你还真了解他……&rdo;子释忽然想起他话中纰漏,问:&ldo;那时候,符留腿还是好的?&rdo;&ldo;是。&rdo;长生沉默片刻,&ldo;符留的腿是十三岁坏的。那年冬天,父皇派我跟他护送一批饲草给氐族人应急。半路遇上暴风雪,躲避过去之后,我们为了路线争执起来。因为我要改道,他坚持走原路‐‐虽然近,但是危险得多……&rdo;子释预感后面的发展,暗叹:少年意气争斗,竟致酿成终身怨恨。&ldo;他领头,我押尾。他一心想做英雄,拼命赶速度,结果不小心滑入冰谷,陷在冰窖里了。&rdo;长生苦笑,&ldo;我去救他,他恼羞成怒,话说得很难听。我那时候脾气也不算好,当真转身就走了。&rdo;&ldo;啊!&rdo;&ldo;走出一段,终究觉得不合适,又掉头。后来……他虽然保住一命,两条腿因为冻太久,就此废了。他也从此恨上了我。&rdo;子释问:&ldo;就你俩‐‐难道没有随行的人么?&rdo;&ldo;当时戎夏之战已经开始,这种小事,不过是押着马群走,其实我一个人就足够。&rdo;子释明白了。符杨统一西戎,资源协调分配,严禁部落间私自争夺。戎夏之战开始,男人都上了前线,这样后勤小事当然交给少年人。‐‐如此剽悍的十三岁。过了一会儿,才问:&ldo;他没借此在老爹面前诬告你一把?&rdo;长生轻哼一声:&ldo;当年他跟老大故意害我,我都没去告状‐‐他拿什么脸到老爹面前诬告我?&rdo;子释心道,这是什么兄弟父子逻辑?又想:符留对这个年龄仅差半岁,除了血统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哥哥,潜意识里感情恐怕复杂得很吧。看他对自己有一半夏人血统的小儿子格外偏袒就知道……两人沉默着上了车,不久便到锦妃陵墓。依照西戎风俗,坟墓上方立着尖尖的白塔。四周草丛茂密,清脆的塔铃声自风中传出老远。自从长生做了太子,这荒芜已久的墓园定期有专人清扫看护。地上铺好毛毡,长生拉着子释的手跪下磕头。顾知芳生平早已听说,即使没有长生这层关系,子释也对这位女性肃然起敬。祭拜结束,两人绕着白塔溜达。子释忽问:&ldo;你想过把娘迁回京城么?&rdo;&ldo;想过。不光想过,还有人正经上折子提过。&rdo;长生略加停顿,&ldo;后来我觉着,娘其实挺喜欢这里,未必乐意回京城。常回来看看便是。&rdo;&ldo;谁上的折子?&rdo;&ldo;刚登基那会儿,秘书省几个夏臣。&rdo;子释点头:&ldo;那是有点儿早‐‐这篇身世文章,还须迟些再大张旗鼓的做。或者预备动科举的时候……&rdo;&ldo;我不太想……&rdo;&ldo;你担心娘不高兴?&rdo;&ldo;嗯。&rdo;长生想想,道,&ldo;现在回忆起来,娘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奇怪,其实是因为她以为妻之道事夫,以为母之道教子,刻意抹去了戎夏之分。&rdo;子释轻轻叹气:&ldo;那是因为你她没有别的办法,否则‐‐&rdo;否则就只剩上吊抹脖子自尽拉倒。停下脚步,看着他:&ldo;我跟你说件事。子周在西京做司文郎的时候,曾经调查了昔日銎阳所有顾姓大户。凑巧发现当年仁孝帝废太子,牵连发配西疆的大臣中,有一个御史大夫叫做顾正弘,据说抵达冷月关旋即病逝,妻子儿女四散流落,不知所踪。算算时间,也大体合得上。&rdo;&ldo;子释……&rdo;长生第一次听他说起调查顾姓大户这桩往事。忽然想,还有多少往事,是自己至今仍不知道,也许他永远不打算让自己知道的呢?立刻想起那件事来,临时岔开话题:&ldo;我把傅楚卿放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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