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灾人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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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就是走亲戚收压岁钱了,初二我爸带着我骑自行车去了他舅家,三个表叔酒量也是不错的,不过因为带着我,也没有让我爸多喝,回来的路上,我爸带着我骑了一会车,冷风一吹又出了汗,就有点掌握不了方向了,最后只好推着车子往回走,路上到处可以看到走路东倒西歪的,还有实在喝多了,躺在别人家麦秸垛上睡着了的。
初三走了我姥家,我姥家离我们家挺远的,跟我们不是一个乡的,骑自行车要一个多小时,我爸妈还是自由恋爱的,听他们说是75年8月大水认识的。受到台风莲娜的影响豫中地区板桥、石漫滩两座大型水库,以及两座中型水库和58座小型水库在短短数小时内相继垮坝溃决,57亿立方米洪水,导致豫中地区的1o个县受灾,加上周边地区,受灾人数达到11oo万,我妈当时亲身经历过这场自然灾难,当时的天气,受到暴雨的影响,白天就跟黑夜一样。“暴雨像从盆里倒下来一样,房檐上的雨水流不及积有4指多深,拿洗脸盆接雨水,从屋里往外一伸手缩回来就是满盆”,“在降雨前鸟雀遍山坡,雨后鸟虫绝迹,死雀遍地”,像这样连续几天几夜的特大暴雨,几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当时的水浪就像山头一样扑过来,洪水一个小时就冲到了45公里以外的隋平,落水者最远冲到几十公里以外,燕广铁路段1o3公里铁轨被毁,中断运行18天。一些难民都是被沿途的电线勒死的,更多的人是洪水翻越铁路时,坠入漩涡而死,
洪水气势汹汹往下游而去,所过之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卷入,大面积的耕地黑土被翻走,连铁轨都在水压之下被扭得不成样。有的人比较幸运,攀上了树,站上了高地的还能大声哭喊着求救“救命呐”,大多数人都像断线风筝一样在水里打旋,还没出声就被吞噬,不知所踪。受灾情况过于严重,直升机甚至没法正常降停,只得在5o米左右的上空为人们空投食物,大多数食物都落入了水中,顺水漂流,卫生环境堪忧,加上很多人就算活下来也多少负了伤,长时间泡在水中,得不到很好的医治,死亡的人数仍在激增。洪水退去之后,“到处可见人畜的尸体在烈日下腐烂,沿途的大树树枝都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弯了”。
文革时期,当时称2。6万显然是谎报,当时中南省委称8。6,2o万是各个乡报告的人数加在一起得出来的,当然这也是极小的一部分,被水冲走的失踪人口基本也是死亡。灾后所有的树叶跟树皮基本都让吃光了,很多人都腿肿脸肿拉肚子,泡在水里几天,肠炎和脑炎流行,有的吃了死畜得了病,没有药基本也都死了。我妈幸运的是那几天跟着剧团在乡里表演,突然就大水了,抱着木头被冲到张家门的时候被救上来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我爸,最后还是炸了板门闸几个大的阻洪工程,洪水才退去。
有的村里人口都出现了断层,大水过后,粮食都淹了,房子也大都塌了,村里的窑坑,也是那时候挖来烧砖盖房的,十几亩地全挖成水塘了,村子里面也挖出了很多池塘用来存水,那两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盖房子,修房子,那两年过的日子真是苦,很多人都差点饿死,过了四五年,等生活条件好了一点,8o年爸妈才结的婚,结婚的时候妈妈什么彩礼都没有要,就让爸爸买了一台留声机,妈妈的同事朋友门面送了几张碟子,头两年妈因为水的时候身子泡水里落下了毛病,在家休息调理了两年身子,才要了我哥。说起这些总是让人心里沉重,屋里也陷入了沉默,没想到石漫滩水库还决过堤,去年还去过五姑家玩耍,她就嫁到了水库岸边上,想起五姑,我催着爸妈早点回家,今天初三,我七个姑姑都去我家了,我最小的九姑还没有出嫁,表哥表姐们今天都来了,家里肯定很热闹,最主要的是今天能收很多压岁钱,是个浑水摸鱼偷偷藏点钱的好日子,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压岁钱一般都给的五块,也有几个姑给的是十块,几十口子在屋里,压岁钱的场面是一度混乱的,你往我兜里塞个钱,我往你兜里塞个钱,说起藏压岁钱还是晓晨姐告诉我的,平常爸妈也不给我啥零花钱,最多给钱买个冰棍,村里小卖部卖的辣条,唐僧肉,济公开胃丹,泡泡堂,福满多干脆面,葫芦娃的卡片,诱惑实在太多,小卖部的中华哥是认识我的,后来我就偷偷去赊账买,后来赊账多了心里也挺怕的,晓晨姐来我家我就偷偷告诉她这个事了,最后是晓晨姐帮我还的帐,我问他咋这么有钱啊,她说给的压岁钱,她都是按五块的标准上交的,这样就能攒下不少零花钱。
“哎呀,你咋早不教我这样啊,损失好几十块啊”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让我妈给现了,手里钱多了,就不知道怎么花了,以前买泡泡糖都是买一个,掰开吃的,后来买都是买好几个,小孩子吃泡泡糖,吃完也不丢,拿在手里当泥人捏着玩,玩够了就找个地粘那里,想玩的时候再玩,有一天玩累了,拿在手里睡着了,我妈抱我放在床上,第二天早上,毛衣上,被子上,还有头上,全粘上泡泡糖了,那天剪了一个最难看的头,用土话说就是你看你那头剪得跟狗啃啃样。
过了初六,去的远地方打工的,初七已经开始有人收拾行李,车票不好买,路上有时候耽误几天,要趁早出了,准备妥当就踏上新年的征程了,玩累的孩子早早的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爸妈新买的玩具,爸妈们小声的说着话,不能多待几天啊,车票不好买,跟邻村的几个人一块走,路上好有个照应,嗯,放心吧,等赚了钱把你们都接去,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了,有的孩子睡得早醒的也早,就现爸妈收拾行囊又要走了,我总是不理解二毛他们怎么哭的那么伤心,二毛的爸妈头也不回的走的那么绝情,也许是我爸妈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吧。
过了97年的夏天,我才明白,原来有时候哭出声来并不是最伤心的,最难过的是你伤心但你还不能哭,因为你没有理由哭,小时候摔倒了,有人在我就哭,因为我知道有人哄我,后来摔倒了,没人在的时候我才哭,因为痛苦可以让人长大,原来世上除了生离死别,还有一种让人苦恼的是后悔。那是二年级夏天的暑假,故事没有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我哥自从去乡里上初中之后,都是寄宿在学校里的,只有周末才回来,现在他们热衷听刚流行的的士高,野人王,所以他之前视若珍宝的玩具,也都归我玩了的。这几天村里小伙伴们喜欢上了打扑克,玩的是丁勾钓鱼和接竹竿的游戏,上周我哥也放暑假了,我见大孩子他们玩的“五十k”挺好玩的。
早上起来后,屋里静悄悄的,今天周二电视台没有什么节目,再有就是这几天农忙,用电量大,时不时的还跳闸停电,所以也不让开电视看,怕电视烧了。家里人早起下地里干活去了,我哥也去地里帮忙了,找了点吃的锁了门,把钥匙挂在门后面就出去玩了,在路上碰到二毛和蚊子,在村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意思,二毛就提议打牌,但是没扑克,我知道我哥有一副,就让他们等我,我回去找。回到家,把几个抽屉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就跑到我哥房间,那时候屋里的地面都是土地面,房子的基础是砖头的,屋里的内墙都土垒起来的,垒墙的时候,墙上掏了个洞,放一些小东西,我哥经常把好玩的东西藏在那,那边比较暗,我就拉了一下灯泡,现停电了,就出去堂屋里找了个蜡烛点着,爬上椅子,照了一下,现一副牌在那放着,手勉强够着,不小心牌掉到柜子缝边上了,拿着蜡烛勉强照亮,把掉的扑克捡了起来,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蜡烛把挂在墙上的去年冬天做袄剩的棉花给点着了,吓得我赶紧跑到院子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往上面浇了一瓢,看着还冒烟就又浇了一瓢,想着伙计还正在等着我打牌,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我们找了个敞亮的地方,坐在别家盖房子剩的预制板,我们就在上面打起了扑克,打了没一会,二毛说要去地里给大人送水就走了,我跟蚊子也没法玩,也就走了,我感觉没意思也就去找喜哥玩了,到了喜哥家,喜哥在做暑假作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快中午的时候,喜哥他爸新房叔回来了,在屋里就听他嚷到:你建国叔家着火了,估计小天给烧不在了,哎,这日子才好过两天,你大娘可咋过?
喜哥说:没有啊,小天不是在我们家吗?啥,新房叔冲进屋里,拉着我说:你咋在这呢,赶紧跟我走,你奶都活不成了,我一头雾水的跟着新房叔跑出去了,这时候我才现,家那边一缕浓烟飘荡在天空,快到家里的时候,我才看见一群人在我家忙着救火,远远的看到一群人架着我奶奶,我奶奶哭着要冲进火海里去救我,哭喊着“我的小天,我的小天”旁边的人大声嚷着给奶奶说,你孙子在这,没在屋里,我奶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紧紧的搂着我哭道“我的儿啊”,又拉着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我没事,又接着哭了起来,“我去地里时候你还在睡觉,以为你在屋里勒,可吓死我了啊,你要是出了事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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