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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你。&rdo;江慈慢慢走到他身后，鼓起全部勇气颤声道：&ldo;一定是你。三爷，你冒着危险夜夜来照顾我，便是‐‐&rdo;卫昭胸口气血上涌，不敢再听下去，他提身轻纵，瞬间便出了院门。夜风吹来，院中的修竹唦唦作响，江慈绝望地后退几步，依上那几杆修竹，缓缓坐落，掩面而泣。过得一阵，她哭泣声渐止，又低咳数声，似是腹内疼痛，靠着修竹蜷缩成一团，再过片刻，一动不动。卫昭悄然闪入院落，缓步走近，默默地看着江慈，终俯身将她抱起。怀中的她，轻盈得就像一朵桃花。他心头一痛，将她抱入屋内。他在床边坐下，让她斜靠在自己胸前，握上她的手腕，真气顺着手三阴经而入，片刻后，江慈睁开双眼。&ldo;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好了吗？&rdo;卫昭语气有些急。&ldo;崔大哥说，最开始给我试药的药方，药下得太猛，伤了我的内脏，只怕这个病症，要伴随我终生了。&rdo;&ldo;有没有药可治？&rdo;江慈犹豫了一下，道：&ldo;无药可治。&rdo;卫昭抱着她的右手一紧，江慈已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ldo;三爷，我想求您件事。&rdo;卫昭沉默，只是微微点头。&ldo;我听人说，城外有处&lso;小月湖&rso;，风景秀丽，听来有些像我的家乡，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rdo;她绝病之身、央求之色都让他不忍拒绝，沉默片刻，他终揽上她的腰间，出了房门，攀上屋顶。夜色下，卫昭揽着江慈，避开值守的士兵，踏着屋脊出了郡守府，又沿着城中密集的民房，翻檐走壁，微凉夜风中，悄悄出了河西府。一零一、月湖之夜一道清流蜿蜒，流入秀丽的小月湖。湖边竹柳轻摇，淡淡的夜雾在湖面缭绕。江慈精神好了些，腹中也不再绞痛，在竹林小道上悠然走着。卫昭隔她数步，脚步放得极慢。江慈忽然转身，一边倒退着行走，一边望着卫昭笑道：&ldo;这里倒真是和我们邓家寨差不多，今晚可算是来对了。&rdo;卫昭淡声说道：&ldo;天下的山村，差不多都一个样。&rdo;&ldo;那可不全是一样。&rdo;江慈边退边道：&ldo;京城的红枫山，胜在名胜古迹；文州的山呢，以清泉出名；牛鼻山，一个字：险；邓家寨和这里的山水，都只能用秀丽二字来形容。还有你们月落‐‐&rdo;&ldo;月落的山怎样？&rdo;卫昭望着她，目光灼灼。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竹林，这样恬淡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但前面的人儿，却又让他想远远逃开。江慈笑道：&ldo;月落的山水嘛，就像一幅泼墨画，你只能感觉到它的风韵，却形容不出它到底是何模样。&rdo;卫昭停住脚步，幽幽青竹下，她笑靥如花，轻灵若水，他恍若又回到了桃园之中‐‐&ldo;三爷，在你心中，定觉得月落才是最美‐‐&rdo;江慈边退边说，脚下忽磕上一粒石子，蹬蹬两步，仰面而倒。卫昭急速扑过来，右臂一伸，揽上她的腰间，将她倏然抱起。他情急下这一抱之力大了些，江慈直扑上他的胸前。他脑中一阵迷糊，心中又是一酸，却舍不得松开揽住她腰间的手。江慈红着脸，仰望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轻声道：&ldo;三爷，我有句话，一定要对你说。&rdo;不待卫昭回答，她柔声道：&ldo;我想告诉三爷，不管过去、将来如何，我江慈，都愿与你生死与共，苦乐同担。还请、请三爷不要丢下我。&rdo;她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声音都有些颤抖。话一说完，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痴了、傻了：怎么竟会说出这般大胆的话来？但这话，不是早就在自己心头萦绕多日的了吗？不是自那日山间牵手后，便一直想对他说的吗？如今终于说出来了。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索性红着脸，直视着他。满山寂然，唯有清泉叮咚流过山石、注入平湖的声音。卫昭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他从未想过，污垢满身、罪孽深重的自己竟然还能拥有这一份纯净如莲的爱恋，自己一直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看着的这份纯真，竟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面前。如若他不是卫昭，而是萧无瑕，怕早已与她携手而行了吧？可如若他不是卫昭，他又怎能遇到她？难道，当初在树上遇到她，其后纠结交缠，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吗？他忽然有些痛恨上天，为何要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在自己已经习惯了长久的黑暗之后，又给了他一丝光明的希望？湖风吹过，江慈似是有些冷，瑟瑟地缩了缩，卫昭下意识将她抱紧，唤道：&ldo;小慈。&rdo;江慈微微一笑：&ldo;三爷叫我什么？我没听清。&rdo;&ldo;小－慈。&rdo;卫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了出来，像每夜去照顾她时那样唤了出来。江慈满足地叹了口气，忽然揽上卫昭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ldo;是你，对不对？&rdo;她的双唇散发着令人迷乱的气息，卫昭慌乱下一偏头，江慈温润的双唇自他面上掠过，二人俱不知所措地&ldo;啊&rdo;了一声。束缚已久的灵魂似就要破体而出，卫昭猛然将江慈推开，&ldo;蹬蹬&rdo;退后几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玉。江慈心中一慌，又奔了过来，直扑入他的怀中，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似是生怕他乘风而去。卫昭发出一声如孤兽般的呻吟：&ldo;放手‐‐&rdo;江慈觉得肝肠似被这两个字揉碎，眼见他还要说什么，忽然间不顾一切，踮起脚，用自己的唇，重重地堵住了他的唇‐‐卫昭天旋地转，竭力想抬起头来。&ldo;别丢下我，求你。&rdo;辗转的吻，夹杂着她令人心碎的哀求。卫昭再也无法抗拒，慢慢将她抱住，慢慢低下头来。只是，唇齿宛转间，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他本只想，远远地看着她笑，远远地听着她唱歌就好；他只想在她疼痛的时候，抱着她、温暖她就好。可事实上，一直都是她，在给自己温暖吧。她是暗夜里闪动的一点火光，那样微弱而又顽强，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走向她，靠近她，怜惜她‐‐小月湖畔，皓月生辉，万籁俱静。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他的气息温暖中带着蛊惑，唇齿渐深，江慈不由轻颤，气息不稳，低吟了一声，整个人也软软依在了卫昭身上。卫昭悚然清醒，喘着气将她推开，猛然走开几步，竟然有些站立不稳。&ldo;三爷。&rdo;江慈呆了片刻，慢慢走来。卫昭低低喘息着，喉咙有些嘶哑：&ldo;小慈，我不配。我不是好人。&rdo;&ldo;我不听。&rdo;江慈摇着头走近。&ldo;我，以前――我‐‐&rdo;卫昭还待再说，江慈忽然从后面大力抱住了他，低低道：&ldo;我不管，你当初将我从树上打下来，害我现在有家归不得，你得养我一辈子。&rdo;卫昭想掰开她的双手，却使不出一分力气。江慈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ldo;再说，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怎会得这场病？我若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你得陪在我身边。&rdo;卫昭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想起她这无药可医的病症，终缓慢转身，将她抱在怀中。江慈仰头看着他，声音带了几分祈求：&ldo;你得答应我。&rdo;卫昭挣扎良久，终望上天际明月，低声道：&ldo;好，我答应你‐‐&rdo;江慈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将头藏在他的胸前，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见夜色已深，怕她的身子撑不住，卫昭低头道：&ldo;你身子不适，咱们早些回去吧。&rdo;江慈面颊如染桃红，又是高兴，又有些不安，她紧攥住卫昭的手，不肯放开。卫昭只得牵着她在湖边坐下，真气送入她的体内察探一圈，知暂无大碍，方放下心来。&ldo;小慈。&rdo;他的呼唤声小心翼翼。&ldo;嗯。&rdo;&ldo;我‐‐&rdo;江慈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来，猛然将帽子掀掉，解开束带，让长发落于肩头。又从衣内掏出小木梳和碧玉发簪，望向卫昭，轻声道：&ldo;我要你，亲手替我插上这簪子。&rdo;卫昭不言，江慈举起碧玉发簪，紧盯着他：&ldo;发簪是你送的，若不是由你亲手插上，我戴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摔断更好。&rdo;卫昭强撑着道：&ldo;这簪子太差，摔断也好，你以后，会有更好的簪子。&rdo;江慈眼前一片模糊，叹了口气：&ldo;可我就只喜欢这一根，怎么办？若是摔断了，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戴别的发簪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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