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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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神国的君主禁止一切矿产的出口,亚述丰富的资源在多年后第一次全部用于自身,高大的墙壁、蜿蜒的轨道、宏伟的城池逐渐在广袤的平原上出现,带有雄鹰和鸢尾的旗帜在城头竖起,雪白的蒸汽在山脉间喷吐,蛮横地黏合起了这个国度的伤口,推着它前进。
这些工程并不是短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拉斐尔在亚述停留了七个月,直到加莱的战火烧得如火如荼,他才放下这些刚开头的事务,返回了教皇国一次,短暂捡起了身为教皇的职责。
离开了翡冷翠近两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时间迈入了教历1o85年,拉斐尔二十八岁,这是他前世未曾活到的年纪,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新的开始。
教皇的马车驶入翡冷翠的大门,簇拥在街道两旁的人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近乎疯狂的兴奋和喜悦,亚述的统一意味着教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一个真正的地上神国的建立!这是多少信徒到死都无法得见的景象!而圣西斯廷一世他做到了这前人未有的伟业!他由此可以获得“拓土者”或者“奠基者”的头衔,这个头衔的上一个拥有者是在翡冷翠放下基石的圣利亚,无论如何,他的名字注定被记载在教廷最为显赫辉煌的那一页上,被后世永远地膜拜!
教皇的冠冕上有了象征亚述的明珠,如果拉斐尔不对此做出切割,那么亚述的王位将和教皇的宝座合二为一,可以想象到日后教皇宝座的争夺将会是多么血雨腥风。
拉斐尔推掉了所有接风的宴会,但还是批复了所有宴会的支出,尽管没有主人的出席,翡冷翠今夜注定整夜灯火通明,广场上再次摆出了允许所有人参加的宴席,比他加冕时更为庞大的宴会在各处召开,和当初教皇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不同,拉斐尔已经不需要为这些支出焦头烂额,但要说多么开心……似乎也没有。
年轻的教皇拒绝了所有会面的邀请,他蜷缩在宽大的缎面椅里,静静地抽掉了两管烟,任凭药物将他带入久违的空白梦境,在梦境里无处不在的细微海浪和飘渺歌声里,他终于获得了一年多来第一个平静的睡眠。
第12o章
风暴之心(八)
拉斐尔醒来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雨水坠落的沙沙声像毛茸茸的被子和温度恰到好处的水流,将他温柔地包裹住,年轻的君主放松地闭着眼睛,难得放任自己在半睡半醒的舒适里又沉迷了一会儿。
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从舒适的温水里拔出来,才现外面真的又下雨了。
他从亚述返回时那里正是旱季,雨水匮乏,河流水位下降明显,拉斐尔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雨水了,他闭着眼睛静静听了一会儿下雨的声音,想着亚述那边新建的蓄水池工程进行到了哪里,又想到外面正在举办露天宴会,不知道市政厅有没有准备防雨设施……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拉斐尔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正无声凝视着他的尤里乌斯。
不知道秘书长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坐在那里看了多久,在拉斐尔忽然睁眼时,他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于是让拉斐尔清晰地看见了他放空的眼神里近乎深沉的某种东西。
拉斐尔在触及到那双眼睛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避开了,本能比理智更先一步地退却,就像是被滚烫的火灼烧了一下皮肤。
等他若无其事地回头,尤里乌斯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仿佛刚才的回避并未生,那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幽深的裂隙再次被两人默契地掩盖上了。
“你用了波利给的药?”
“外面的聚会还在继续?”
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上嘴,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拉斐尔抬起下巴,示意尤里乌斯先回答问题,秘书长定定地看了他两眼,还是退了一步:“……市政厅把去年储藏的油布拿出来,在广场上撑了连排的天顶,市民们积极性很高,并不愿意离开,如果你现在想去大露台上露面,还能得到整个翡冷翠的欢呼。”
拉斐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尤里乌斯盯着他,眼神在桌面上那支象牙烟管上扫过,忽然想起自己进来时拉斐尔全然不知地沉睡着:“你抽了多少烟?”
拉斐尔一怔。
尤里乌斯皱眉:“波利开药的时候说过,这种药物有很强的成瘾性,而且里面还有用作麻醉剂的毒药,要求你一天最多只能抽一管,在亚述的时候我管不到你费兰特没有提醒你吗?”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拉斐尔的脸色怪异地扭曲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提醒了。”
那可不仅仅是“提醒”,相较于这个温吞的词汇来说,费兰特所做的不可明说之事大约会让现在还心平气和的尤里乌斯直接暴跳如雷,那位出身下城区且在玫瑰花房度过人生最初几年的仲裁局局长在某一方面实在是天赋异禀,甚至于过分地有创造力了。
拉斐尔强行将那段回忆驱散,若无其事地举起一根手指,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尤里乌斯:“只有一管,我誓。”
尤里乌斯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然后伸出手,虚虚地握住拉斐尔的手指,以一种拉斐尔随时能够挣脱的力道:“你知道,我很担心你。”
波提亚大家长从来不露出这样的姿态,这对一位掌权者来说太过于柔软,而所有为他所庇佑的人都希望他是坚硬的、无坚不摧的,所以他的每一次示弱都只能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所做的暂时让步。
不过或许这次不太一样,因为尤里乌斯并没有想从拉斐尔身上获得什么。
年长的男人握着拉斐尔的前半截手指,眼皮垂下,他的眼窝有着罗马式的深邃,哪怕不用灯光刻意塑造也能投下立体的阴影,这点羽毛似的薄薄影子把那双深紫色的眼珠藏匿起来,让他像是一尊精心修饰过的雕像。
拉斐尔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视角让他看见了尤里乌斯眼尾细细的纹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而尤里乌斯还比他大了近十岁,这样的年纪,在医疗水平落后的时代,已经出了平民的人均寿命,而表现在尤里乌斯身上仍旧是年轻俊美的容颜和旺盛的精力,圣主实在眷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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