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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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那等见多识广的婆子，鬼鬼祟祟的给丫头子们分析大少奶奶作何不肯管一管小郎君：“这是大少奶奶和夫人别苗头呢。夫人把持中馈，啥啥都要抓在手里，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进府这老些年了，啥啥沾不到边。眼下老夫人生病起不来了，小二房又为着小五郎闹的厉害，这沈家乌压压来了十来号人，住进了客院，擎等着小五郎满月，就叫咱们邵家把孩子记在二少奶奶名下，二少爷是怎么也不肯的，这会闹了好些日子了，他自己又要驻守军营，顾不上孩子，就把小五郎放夫人院子里了。夫人又要顾老，又要顾小，可不就顾不上咱们这小郎君了嘛。大少奶奶这是借着机会装病，故意撂挑子，要夫人好看呢。你们啊，等着吧，说不得夫人熬不住，就得放权了。以后啊，咱们福宁院日子就好过咯。”
一群人畅想着大少奶奶从夫人手里夺了权，那岂不是她们福宁院的人出门去都要抖一抖了？
好半天，先前帮忙的粗使的丫头，名叫草青的，问了一句：“那小郎君怎么办？”
柳红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个心善的，难得进屋子伺候一回，就开始操心主子了。你给我记着，但凡小郎君还有救，哪个阿娘舍得叫孩子受苦？咱们大少奶奶又不是狠心人。”
一边说，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
那先前说闲话的李婆子自知失言，叫丫头子们疑心起大少奶奶为人来了，赶紧连连附和：“没错。真不是大少奶奶心狠，老婆子我也活了几十岁，也经见过不少事，咱们这小郎君哟，这怕是不成了。这都二十来日了，除了昏睡还是昏睡，以前还能喂得下两口米粮，如今这水都喂不下了，我看啊，说不得就这两日了。九娘子才落草两个多月，也是个不康健的，大少奶奶本来月子就没做好，身子骨弱着，这又是九娘子又是小郎君的两头跑，点灯熬油的，生生把自己累病了。怕是要坐下病根子咯。”
又有生过孩子的婆子张嘴附和，说哪有阿娘不疼孩子的。想当年自己孩子病了，操碎了心，如何如何。
那草青闷闷的听了，也不再说话。
她约莫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怕是以后在这府里难了。
这些话叫混沌中听到的人憋闷，想着这可怜的孩子落在这群狼心狗肺的奴婢手里，怕是真要不得好了。
不知道晚翠能不能请到救兵，好歹能来把这群奴婢替换了，莫叫小郎君多吃苦头。
这群奴婢，吃喝完了，就地找阴凉的地儿，铺了席子，七倒八歪的睡了一地。
浑然没人记得，得给床上干熬着的小郎君，喂口水。
等晚翠把这里的事回给了荣禧堂，好悬没把将军夫人牛秀琴气个倒仰。
她叫晚翠带了两个粗使的丫头先过去照应着，自己生了会闷气，又把三儿子邵玉符和女儿邵玉笙叫了来。
“如今向阳那里实在是不成样子，他那狠心的娘，竟是舍得拿亲生的儿与我打擂台，她能冷眼瞧着向阳死，我却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向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牛秀琴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抹起了眼泪，“如今家里情况你们也知道。你们阿耶和二叔如今忙着两大营的粮草，实在挪不出手顾着家里。你们大哥去了代郡延请名医，快马加鞭的，估摸这一两天就能回来。玉昭那里自顾不暇，不提也罢。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把向阳从她院子里挪出来。”
以她要强的性子，自是想撕破脸面，强行去把向阳挪出来的。
可是现下邵家叫沈家逼迫着，每天为着二房小五郎的去留打擂台，本来就是闹了大笑话了。现在整个定襄，眼睛都瞅着邵家，等着看邵家丢人现眼。现下向阳这事再闹一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知道的是两个媳妇不贤惠，不知道的，只会说邵家门风有问题，才会频频出事，报应到孩子身上。
再说了，便是挪出来，往哪挪呢？玉符前院住着的都是爷们小厮，自己又体弱多病常年吃药温养的，哪里有心力照顾向阳？
四姑娘邵玉笙咬了咬牙：“要不也挪到阿娘院子里，我连他带小五郎，一并照料。”
牛秀琴也是这么想的。她自己又要照顾老夫人，又要料理中馈，又要应付沈家，又要招待上门拜访的女眷，委实分身乏术，只能多劳动小女儿。
邵玉符瞧阿娘面容憔悴，心怀怨怼：“要我说，还是阿娘心软了。大嫂既然不识大体，她不要的脸面，我们何必给她留着？既然如今咱们家顾不上向阳，大嫂又不肯接手，何不去请亲家老太太和秦家嫂子来看顾两日？向阳好着时，大嫂对向阳也不差。这次做的绝，多半是因着她约莫看出来向阳是不成了的，她还有个向远呢，有依仗呢。那秦家也能是这么想的？咱们将门子弟，看嫡庶的少，谁年纪大谁先上战场立军功，谁得重视。向远头上可还有向东和向南呢。大嫂短视，秦家也瞎？”
娘俩一听，眼都亮了。
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
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
你拿你儿子我孙子来挟制我，我就去请你娘来压制你。
你不在乎你的儿，我就不信你能反过来也把你娘打出门。
牛秀琴忙不迭的把管家邵全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他，邵全听了也觉得好，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桐过县一来一回，估计也得明天晌午才能到了。
他这一说，邵玉符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当，又问：“向阳的奶娘可还在府里？”
“梁妈妈如今回了庄子上跟丈夫和儿子一起过活。”牛秀琴一琢磨，“你意思是，把他奶娘叫回来伺候？”
“嗯，叫她回来支应几日。”邵玉符拍板，“如果向阳好了，有她的好处。便是万一，万一向阳不成了，咱也不迁怒她。”
邵全赶紧叫人套了两辆马车，一辆去庄子上接梁妈妈，一辆他亲自驾车赶去成乐县接大少奶奶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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