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我为天下之本(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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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渊坐在书案之后,头胡子都乱糟糟的,两只眼睛里全是血丝。
听到朱铭的脚步声,陈渊说:“你我之学,只能勉强推出贵民。如何才能以圣贤言论,合上那家国下?若不能合,终为小道,难登大雅之堂。”
朱铭翻阅《礼记》,摊开《大学》一篇,摆在陈渊的面前:“道在其中。”
陈渊现在脑子都是晕的,口干舌燥道:“成功若有所思,尽管说出来吧。”
朱铭提起毛,在纸上写道:“身与下国家一物也,惟一物而有本末之谓。是故身也者,万物之本。知身是本,是以明明德而亲民也。吾身为矩,下国家为方。下国家不方,此吾身之不方。万民之身方矣,则下国家方矣。”
寥寥百字,仿佛黑夜中一道闪电劈下。
陈渊缓缓站起,死盯着那张纸,声音颤抖道:“这也是令尊之言?”
“然也。”朱铭笑道。
那段话的大意为:我与家国下是一个整体,我是家国下之本,君子应当有主人翁的精神。不但要自己修身求道,还要让老百姓也明白这道理。我是直尺,画出家国下这个正方形。如果家国下出现问题,说明我画歪了,还要继续努力予以修改。万千百姓,都是勾画国家的直尺,大家一起来建设好国家!
思想最关键的一环,化用《大学》给补齐了。
陈渊看了半,复又坐下,苦笑道:“恐怕官家看了,会雷霆震怒!”
“官家震怒的事情还少吗?”朱铭说道。
这个理论,很难被皇帝接受。
因为“我”才是本,而国家和皇帝是末。
如果国家这个正方形不方,千千万万个“我”都没问题,那么肯定就是皇帝出问题了,因为皇帝也是“我”中的一员。这个时候,千千万万个“我”,为了修正家国下,就该去解决掉皇帝那个“我”的问题。
按照儒家传统思想,是该劝谏归正皇帝。
可朱铭这套理论,千千万万个“我”才是国本,皇帝已经不能算国本了,直接干翻也未尝不可。这符合圣人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同时,这也为造反提供了理论依据!
见陈渊还在犹豫,朱铭问道:“这有违圣贤教诲吗?”
“没有。”陈渊摇头。
朱铭又问:“这有违君子之道吗?”
“没有。”陈渊还是摇头。
朱铭再问:“跟洛学冲突吗?”
“也没有。”陈渊继续摇头。
朱铭问道:“那还犹豫什么?”
理学展到明清,成了皇帝集权统治的工具。
但有些黑色幽默,理学的前身洛学,却是不太赞成君主专制的……
程颐创作《程氏传》,在注解《履卦》时说,帝王居下之尊,有专制的充足条件。但即便是英明的君主,都有可能危及大道,更何况有些帝王不那么英明。
又在《损卦》里说,臣子如果刚贞,可以成为君主的助益。但世上有愚笨之人,即便没什么坏心,也只知道逢迎君主,还称自己是忠臣。这样是很危险的。
程颐甚至直接说:“一人不可以独治。”
又说:“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敬也,不可威也;民可顺也,不可强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
这些道理,传到明清两朝都不见了,下士子很难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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