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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夫目光一闪,开口道:“家祖常言医者父母心,诊病乃是在下本份,何敢怪责,更何况,我与潘兄一见如故,诚心相交,既是挚友也如兄弟,嫂夫人若再客气,便是外道了。”
皎娘微怔了怔,心道这姓梁的大夫倒极会说话,几句话过来,若是自己再客气,反倒成了不是,虽觉他说的什么一见如故诚心相交,如兄弟挚友,都是场面话,却也不好再较真儿。只得道:“如此,便劳烦梁大夫了。”
李妈妈去挪了个绣墩过来摆在榻边上,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位梁大夫,心道,这么年轻的大夫当真会瞧病?瞧这模样儿做派,倒像城外陇原上那些游春的公子哥儿,哪里像个诊病的郎中啊。
透过帐子瞧见这梁大夫坐了下来,皎娘方把手伸出去,担在榻边的矮枕上,低声又道了句:“劳烦。”
便觉颇有力的三根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腕上,久病成医,虽皎娘不是大夫,却自小常病,分辨个真假还是不难的,从这位梁大夫诊脉的手法上看,的确不像个外行。
皎娘暗暗松了口气,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虽说这位梁大夫瞧着不像大夫,却也是相公的一片好意,自己倒不该瞎猜疑。
一时间诊过了脉,潘复忙问:“如何?”皎娘也微微侧过头来看向帐外,想听听这位梁大夫的高见。
便听他道:“从脉上看,嫂夫人的表症虽是风寒,病根却非风寒所起,乃是先天的虚症,虚则正气不足,正气不足则病邪易侵,若在下所料不错,想必嫂夫人时常肯病。”
旁边的李妈妈听了点头如捣蒜,早忘了刚才还疑心这位不像大夫,一叠声道:“正是,正是,我家大娘子自来身子弱,一不留心,冷了热了便要病上一场,前头看了好几个大夫也都说是虚症,可若说补吧,又说我们家大娘子底子太弱,虚不受补,真真儿什么话都让他们说了,说出的话两头堵,药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可就没一张管用的,梁大夫您好本事,既瞧出了我家大娘子的病儿根,想必是有法子治了。”
潘复见他神色有些踌躇,以为当着皎娘不好开口,便请他出了内室,去外间用茶时方道:“梁兄,有话只管明言。”怕他有什么顾虑,又说了句:“劳梁兄走这一趟,已是感激不尽,便不能治也无妨。”
梁惊鸿却道:“潘兄莫急,刚我也说了嫂夫人不过就是身子虚罢了,并非什么大症候,身子虚的话慢慢补益便是。”
潘复:“刚梁兄也听见了,前头几个大夫都说我家娘子虚不受补。”
梁大夫点头:“嫂夫人禀赋虚弱,是有些不足之症,的确不宜用药大补,需慢慢调养为佳。”
潘复愣了愣:“不用药?如何调养?”
梁大夫点头:“以嫂夫人目前来说,食补更佳。”
食补?潘复更有些迷糊:“怎么个食补法儿?”
梁大夫目光一闪:“食补就是药膳,以食入药,身子再弱,只方子得宜调养个把年,也能大好了。”
潘复:“这可好了,那就劳动梁兄写个药膳方子,我拿给厨娘让她照着做来便是。”
梁大夫却摇头笑道:“这药膳的方子不难,难的是火候,寻常厨娘只怕不成。”
潘复倒未想到这一层:“这些岐黄医术上,我是一窍不通,倒不知还有这些讲究,还的劳动梁兄指点一二,也好去寻个会做药膳的厨娘家来”
梁大夫:“何必如此麻烦,我哪儿便有个专会做药膳的妈妈,若潘兄不嫌弃,明儿就叫她来府上。”
潘复心中大喜,嘴上却得客套些:“为内子诊病已是劳烦梁兄,如何好再使唤梁兄府里的人,且内子这病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
梁大夫:“诶!潘兄如此说可就见外了,你我的交情,何必在意这些小事,莫说一个做药膳的妈妈,便我府上的管事,只潘兄用得着也是一样。”
潘复顿觉脸上有光,笑道:“如此,我就不跟梁兄客气了。”
梁大夫笑道:“你我还客气什么?”说着四下里看了看又道:“那日便听明成兄说起,潘兄家的院子布置的不俗,今日一见,果真别致。”
梁惊鸿一句话正说到潘复心里,潘复自小没了父母看顾,无奈之下,只得跑来燕州投亲,虽依附着亲戚进了书塾,到底是在人屋檐下,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寄人篱下多年,直到置了这个院子,才算踏实下来,虽说院子不大,却投了十二万分的心思,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是他亲自挑的,故此若有人夸他这院子,比夸他还要欢喜。
心里欢喜,便更来了兴致,拉着梁惊鸿,在院子里细细逛了一遭,梁惊鸿也很是捧场,把这院子从摆设到格局,都大大赞了一番,末了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语气中颇遗憾不舍,潘复更是高兴,被梁惊鸿如此盛赞,很是风光,便趁着兴头邀他明日来家里吃酒。
送着梁惊鸿走了,潘复方回转内宅,皎娘已起身梳洗停当,见他回来,便让李妈妈拨旺了地上的炭火盆子,并奉了热茶来,夫妻俩在外间炕上吃茶说话儿。
自然说起今儿的事,皎娘方知,原来这梁大夫叫梁惊鸿,原是半月前在潘府老太爷的寿宴上认识的,因脾气相投一见如故,之后便常去梁府上论诗吃酒,半月下来,已是相交莫逆,昨儿在宴席上无意间说起皎娘的病,才知梁惊鸿家里出过太医,他自己亦是医道高手,遂请来家里给皎娘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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