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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太皇太后病,传懿旨命靖王殷诚入宫省母。
同日,太后亦降懿旨,命刘秉忠领诸子弟入宫面圣。部同时奉诏,与太傅林凤致一道赴慈宁宫,向太后宣誓死守京城,决不背反离弃。
此际西北面一线,蛮族铁骑破宣府、下延庆,正扑向居庸关而来,京城已是危在旦夕。
第91章
作者有话要说:复试结束回来了,想休息两天再写,结果还是先写下去了,不过写得真是凌乱&he11ip;&he11ip;一夜没睡觉,脑子成糨糊,遁! 本朝自太祖定下&1dquo;后宫不得gan政”的训语,后代莫不遵从,然而这条祖制虽是毫不含糊,执行起来却也颇有微妙。比如说后宫之中,皇后妃嫔之辈自然是万万gan不得政,但太后身为皇帝之母,在奉行&1dquo;以孝治天下”的国朝,地位大于皇帝的也只有太后,当皇帝犯了过失,又或年幼不能亲政、暂时不在朝中,除了太后懿旨,更能以谁的名义凌驾皇帝之上,行使掌政大权?当年殷螭被群臣废黜,不免要扯出太后的大旗来降诏责罪,而如今殷璠身在南京,北京部也只能奉太后懿旨处分国事。说到底,所谓太后降旨,实际上还是文臣主持朝政。太后有号召力,无决策权,何况国朝闺教重妇德轻才学,一介女流也缺乏处分国事的政治素养,后宫勾心斗角的手腕,拿到政务上是行不通的,所以掌握分寸,进退得宜,使百官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并且不生出&1dquo;牝jī司晨”的流言,这才是刘后扶持小皇帝登基八年以来,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也是林凤致颇为钦佩刘后、竭诚与之合作的缘由。
自来幼主立朝母后当政,鲜有不用外戚的道理,其中理由实是简单,因为女子涉政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在男大臣们的对立面,除了娘家亲戚,委实也无可靠可信之人。所以当一度被兄长们抛弃在深宫中孤立无援的刘后,开始以&1dquo;永建皇帝得位不正,荒唐无道”的理由拉娘家人结盟废立的时候,原本听姑母的话而推举殷螭的刘秉忠等人也不免设想了比永建朝更为美妙的政治前景。八年前那场废立,主谋的几人各有目标,并且最终也各得其所哉,刘后重获中宫之主地位,保证丈夫这一支血食不绝;林凤致成功倾覆反正,赎回误进遗诏之大罪,将朝堂格局重恢复到嘉平朝风貌;刘氏子弟也由此显赫一时,权倾朝野,几乎将刘秉忠世袭的&1dquo;威武伯”爵位升至&1dquo;镇国公”——然而这也是刘氏显赫风光的顶峰,议升爵未遂之后,刘后与林凤致合作的后手力量终于慢慢见了效果,将朝政的天平向另一头倾斜下去,终于遏制了外戚权重的危险因素继续膨胀,美妙前景只是昙花一现,不免使刘氏私下里颇有怨言。
刘后听从林凤致等人建议,努力使朝政走上嘉平旧格局的举措,唯一的不利后果就是造成刘氏后党与内为的大臣们彼此对立,其实这也是国朝一向重文轻武,到了战事多需要倚重武将的时候,潜藏着的文武不和终究要爆的体现。如今这爆更趋明显化,刘秉忠绕过部自行签署戒严令,便是极端无视文官集团决策权的举动,这使内大臣们既愤慨又惊惧,也使朝野内外议论纷纷,疑虑不安。
在这种qíng况下太后召见刘太师暨刘氏子弟,自然是试图在qiang敌bī境的危殆当口尽量调和内忧,共御外患。内大臣们并不怎么相信掌握兵权的武将能被太后这弱质女流吓住,但听说太后这回动了真怒,在宫中声泪俱下,痛斥兄长背理越权,难道要将刘氏合族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众大臣在宫门等待传入的时候,正见着刘秉忠率领子弟们退出大内,腰板虽仍挺直,脸色却难免有些灰白,显然受了太后的严训,颇有些心神不定,毕竟数代勋臣,争权之心则有,篡乱之名却委实当之不起。
于是众内大臣心里那口屈气总算平复了几分,到太后面前也不再象前几日攻讦刘氏的奏章中那样火冒三丈,定yù跟刘氏撕破脸而后快了。刘后业已恢复平静,在垂帘后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雍容温婉,只是向大臣们担忧了一下小皇帝的处境。内这段日子已将拒绝奉迁都诏的正式回复送往南京去,但对方迟迟未来答复,反而继迁都诏之后又来了请求太后率六宫南迁书,部当然是不同意,南方不免又多了北京劫持太后的证据,邸报上这几日愈骂愈是jīng彩,皇帝却一直保持沉默,使大臣们更为忧疑,却又不好说得。
刘后道:&1dquo;太皇太后与哀家两代未亡人,先帝陵寝在此,何敢离去?我等女流不懂国家大事,只知节义一端,宁死不能舍弃!南京那帮逆臣挟制我儿,又令南迁,后宫决不奉命,今日正要写一封斥书驳回南京部的说话——妇道无知,文字拙劣,要请先生们多多指教了。”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委托内以皇帝祖母与母亲的联合名义斥责南京,其实自从扳倒殷螭之后,尊前太后为太皇太后,便基本上将其架空在后宫,只管颐养天年,外事都闻不得也问不得了,但刘后向来做事面面俱到,无论什么时候要亲自出面言,都必须抬出太皇太后在上,以示尊崇孝敬。内也是习惯了的,这样的旨意不消说是辅去拟,于是叶德明叩奉命。
刘后又道:&1dquo;哀家前几日恍惚听说,南京那边要闹,也是因为这些年赋税加重的缘故,国税上的事我妇人家如何懂得?但想来想去,自永建朝亏空过多,本朝又一再用兵,国家也委实艰难,后宫怎忍挥霍民脂民膏?前几年祈雨,宫中已蠲了花粉银,如今又当危难,哀家也正传令六宫一道素食减膳,为国祈福。京师这面宁肯多节省几分,好让南方百姓喘口气也罢——却不知道能也不能?”
她从来不gan涉具体政务,这番话也是娓娓道来,有如咨询,众大臣却不免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太后的意思便是要减免东南赋税。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次辅兼户部尚书杜燮登时反对:&1dquo;太后,恕臣万死直言,这可不能!如今国库委实亏空已极,西南自从永建三年叛乱之后,每年非但不能征税,反要年年拨款镇守与安抚;西北又是连年用兵,每年百万军饷尚嫌不足;朝鲜那一块又糜师几十万,耗饷数百万,才算清出眉目,日后朝鲜国王回国,少不得又是一赏赐&he11ip;&he11ip;偏偏这几年晴雨不调,直隶、山东、河南、湖北处处欠收,眼下除了东南一块,更有何处能缴足赋税?”
他还在慷慨陈辞,其他人却不免一起暗中摇头,心道眼下东南一块都不奉我们为京都了,赋税收得再多,也落不到北京手里,太后这一着棋,也叫一个反间之计,下道免税旨意,乐得看南京奉与不奉,东南的百姓又是怨与不怨?这招数不消说太后是想不出来的,八成是林太傅的主意,杜部却还絮絮废话,好不傻气!
但这样的主意,也实在是一着险棋,只顾眼下争衡,不顾将来大局,纵使如愿挑拨得南京臣民不和,使小皇帝找到反制群臣的着力点,但南北分裂终非长久局面,国朝终究还要统一,朝廷万不能失信于民,这等旨意颁出便不好收回,急需支付的军饷以及其他开支,又往何处去找?林凤致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饮鸩止渴的xing子,要出这等险招,想必也是bī到极限了。
内诸人看不见隔帘太后的神qíng,却不免全盯着林凤致看,他只是垂恭坐于赐座之中,竟不反驳杜燮滔滔不绝的反对意见。叶德明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支持太傅,但一想这个主意将来后患无穷,这等罪责最好还是让他自己去担,于是也就保持缄默。
等杜燮终于将反对意见全部陈述完毕,刘后在帘后倒还保持着平和,只是温言道:&1dquo;杜部管理财政,定是有见识的,哀家到底是女流无知,却教先生见笑了。”杜燮慌忙起立,离座告罪道:&1dquo;老臣不敢。”刘后大约微微笑了笑,说了两句褒奖话,又道:&1dquo;哀家本来还想着,宫中减去开支,一年也约有几十万,何况我等都是孀妇,当此国难之际更无甚奢华心思,倘若停了江南织造、出宫内藏珍,约莫也折得数百万罢,谁知仍是不足敷用——这样的话,说起来甚是小家子气,哀家也觉得含愧了。”
杜燮忙又道了几声&1dquo;不敢”,颂扬了一下太后的贤惠仁德,却仍是咬定不能减免东南赋税,不然无以支付兵部开支。林凤致到这时终于开口,颂圣几句之后,便是斩钉截铁一句话:&1dquo;臣以为太后的意思,非但甚是有理,而且亟需去办。部应当即刻拟减免赋税的告示,急送南京,否则被他们抢了先,我等便被动了。”
太后的意思实是林太傅主张,乃是众人意料中事,所以他开口支持并不出奇,但最后一句话却使杜燮也惊了一惊,不禁问道:&1dquo;林大人的意思,南京那方也有可能&he11ip;&he11ip;”兵部尚书章守成也道:&1dquo;南京亦要负担沿海守军饷银与年年的西南拨款,如何减免得了?再说他们也无必要&he11ip;&he11ip;”林凤致态度倒不qiang硬,回答却十分确定:&1dquo;下官虽是推测,却非臆断,免税之事,若能同他们打个平手已是好事,只怕若不急办,连平手的机会也丧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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