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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是京中第一教坊,盛京无人不知。听到“美人”二字,酒客们纷纷兴奋起来。
“什么美人宴?说来听听。”
那说书先生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莳花开业至今,正逢十个年头,不仅停业半月,修葺一,更请人作了一幅绝色的美人画像挂在中堂。莳花特地为这美人像办了个盛大的揭幕礼,名为“美人宴”,盛京男女老幼皆可免费前去赏画。
“不过是幅美人像,有什么稀奇。”酒客们不屑一顾。
“那可是阮秋色所作的美人像!说是花了一个月的工夫,画上的人跟真的似的!”
听到“阮秋色”三个字,酒客们一脸了然,甚至还带了些暧昧的笑意。
“原来是阮家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她还嫌没丢尽她爹的脸?”
“可不是嘛。她爹是先帝亲封的书画状元阮清池,十四岁就执掌整个画院的天才!阮公的秀丽江山图,挂在天子的厅堂——可她倒好,日日泡在那风月之地画美人。这不就是在打阮公的脸吗?”
本朝推崇文治,书画盛行。阮家出了三代画院院,虽不曾登朝致仕,但在文人士子的心中也是头一份的书香门第。那阮秋色离经叛道,自是惹得众人鄙夷。
“她丢脸的事情何止这一桩?出身世家,却整日打扮成个男人样,出入那烟花柳巷之地。年近二十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喽。”
“嫁不出去又如何?”一道清亮的声音穿透了喧闹的人群,“是莳花的姑娘不够美,还是清风馆的小倌不够俊?我要是嫁人,才是真的想不开。”
说话的人少年模样,刚从门口进来,正抖落着身上的薄雪。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短衣,身量不高,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却压不住一身的清逸潇洒。
走近了一看,那少年却是个明明白白的姑娘家。虽然穿着男装,头也在脑后高高一束,可她皮肤生的细嫩,一双杏眼圆圆,女孩子天生的灵活娇俏藏不住。
可不正是酒客们口中没出息的阮家后人,阮秋色?
“阮丫头来啦,快坐快坐。”店主老林头赶紧收拾出一张桌子给她坐下,“老规矩,还是二两羊肉,半斤黄酒?”
“今天不喝黄酒,来一壶去年陈的梅花酿。”
阮秋色大喇喇地敞开腿坐下,又看一眼方才出言嘲讽的几人,勾唇一笑道:“毕竟莳花给了五百两的酬金,眼下我荷包充盈得很。”
他们都是这酒馆的常客,知道阮秋色性情洒脱豁达,不会计较这些闲言碎语,便仍然笑嘻嘻同她搭话。
“阮小爷莫往心里去,我们就是喝多了黄汤放屁。谁不知道您妙手丹青,画出的美人都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家里那本京华十八艳都快翻烂了,就等着您出的美人册子呢。”
阮秋色漫不经心地笑笑,也真没往心里去。这一方酒馆里,谁都可以是调侃排揎的对象,没什么较真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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