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0 1 5个孩子(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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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制定标准似乎已经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了,叫张宗子写几个典型的案例,通过报纸进行宣传推广,目的不在于表彰这种生活的模范性,而在于给大家植入一种,‘这样的生活是正常的’,如此的标准。活可以让笔杆子去干,她来确定一些标准就好。
谢双瑶知道,这是不能逃避的问题,如果不走这条路,那就必须让知识教去填补空缺,知识教必然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庞然坐大,固然,知识教也绕不开她,但这和她的本意就相违背了,她并不想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
这也是她为何没有构思‘两制’制,事实上很多人都对她如此建议过,在老华夏之外的疆域,实施以教治国,这么一来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谢双瑶之前是不假思索地否决了,明白着,两制的结果必然是老华夏遭到知识教的渗透和反制,而且就目前知识教高层的种族构成也根本不适合如此安排。
这是必须去设立的标准,但是,她依然感到笔尖特别沉重,好像每一笔都是对过去自己的摧毁,谢双瑶自己就没有按任何标准活着,她现在要去给别人制定标准了:27岁结婚?婚后生几个孩子?起码要生两个吧。太可笑了,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她也对生小孩没有什么兴趣,但她现在必须给别人制定一个KPI!
一个家庭起码要生两个小孩,这是种族保持人数的最底线,实际上这仍是不足够的,如果她还想继续实现自己扩张华夏疆土的计划,汉族人数在预期中必须持续上涨,那么,一个家庭最好是要生四个。
直到人数达到理想范围时开始,才能倡导生两个,不论何时,生一个都是不能接受的,想想看,两个人只有一个后代,这个现象只需要持续几代人,把观察尺度拉到一个百年的话,族群人数减少的幅度能让人头晕目眩!
数字永远是血淋淋的,不会因为任何人类软弱的情绪而改变,它好像在嘲笑谢双瑶的虚伪:谢双瑶自己不生,这姑且可以说是为了断绝帝制传承,但平心而论,她希望她的吏目们多生吗?也不希望,在男女同休产假的制度下,一个家庭常态生四个,就意味着一个吏目要脱离工作两年,在高层中这几乎是不可接受的空缺,实际上,通过这个制度和自己的典范,她是在给她的高层吏目慢性绝育,一个——一个已经就是高级吏目生育的极限了。
这种现状在很多时候,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好处,谢双瑶安然地享受着这些好处,但下意识地没有面对它的后果:她自己立了一个‘搞事业,无子嗣’的标准,那这标准就是优越的,是高级的,是那些渴望有建树的男女所追求的,但她又需要大量的新生人口,这些人口该由谁来生?自然是那些没那么优越的,没那么渴望有建树,在鄙视链中比较低级的人来生。
这些人提供了谢双瑶需要的新生儿,但却被定义为低端人口,承受着轻视,更在很多时候承受着高端人口对自身传承的需求——这种架构不能不让她想到《使女的故事》。
高端人口剥削低端人口的方式永远是多种多样的,生育就是一种重要的组成部分。谢双瑶掀翻了源于封建社会的,□□。裸的、张牙舞爪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剥削,但从未意识到或许自己正在亲手建构在买活军社会形式中的一种全新的,群体性的剥削。
多生是整个社会群体的需求,但在她建构的新标杆中却反而成为了无知、蒙昧和卑微的象征,甚至因此背负了原罪。买地立下的最坚实的标杆,就是人人都要劳动,都要工作,能劳动能工作,就有社会地位,反之就没有,这些多生的妇女,退出了社会劳动,她们在社会评价体系中就是低端,就要承受鄙视。社会又需要多生,又责怪多生的家庭,‘养不好生那么多干嘛,不和野兽一样了吗’?
但是,养育的代价又的确是沉重的,四个孩子的家庭,在买地倡导分家的大背景下,该如何维持男女同工?没有老人帮忙照看,托儿所能做的毕竟有限。说能兼顾的人多数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任谁都想得到,女人回归家庭养小孩的可能性起码占90%以上。就谢双瑶看到的数据,女强男弱,男人主内的婚书,这些年来的比例只有5%不到,谢双瑶已经考量到了‘男子主内’不体现在婚书上的情况,给富裕出5%了。
谢双瑶现在就立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平衡上,她一鼓励多生,女子工作率就要崩,一鼓励少生,发展蓝图就要崩。归根结底,养育行为和社会劳动的极大矛盾性,这是一切的根源,但也是她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在后世的生产力水平下都是无解。
她估计完全解决这件事得到道统实现,物质资源极大丰富的时代,养育行为要么能获得丰厚的社会补偿,要么就根本不需要多少人类劳动,都由机器、AI之类的工具代劳,或者干脆连小孩的制造和生产,都完全不需要人类付出了,养育行为才会重新变得诱人起来。
否则,生育在方方面面的亏本,始终会随着生产力的进步让生育意愿不可逆转的降低——社会越发展,越能感受到‘社会’本身就是反自然的产物,‘社会’似乎就是种族最好的绝育器,谢双瑶甚至怀疑到最后,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会不会把‘人类’这个存在形式完全绝育,让人类进化成依靠机器进行繁衍的什么全新的生命形式之类的。
她不会说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以高尚而自我标榜者,要承担的道德要求是极高的,但谢双瑶自认也不是什么魔鬼,她为了买活军的发展,进行了无数的利益交换,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难下决定,她似乎正在亲自制造一批使女,这一切,就开始于她现在写下的文字。
一个普通的地方州县家庭,男女皆有初级班毕业的文化水平,男子婚龄27,女子婚龄25,育龄在30之前,生育孩子……1。5个。
随着笔锋在白纸上落下痕迹,谢双瑶仿佛看到了一幕幕生动的画面:社会需要一对夫妻至少生两个,生四个最好,五个尤佳。但标杆是1。5个,吏目、工人这些令人艳羡的高端人口,受到产假的约束,只生一个。多余的生育需求,在无形的调度中会落到谁身上?
必然是那些不受产假约束的人群……农户,那些普通的农妇,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立女户,没有进城做工,如今人口组成,偏远流民甚至是异族妇女逐渐上升的农妇,她们来多生。这些人总是会有多生的理由的,在如今买地的生活水平之下,农户也有多生的动力。
这些农妇,她们受到家务和育儿的拖累,劳动参与率低,家庭地位也必然卑微,任何人,哪怕是他们的子女,都可以恨铁不成钢地,理直气壮地责怪她们,“为什么要生这么多?我们的艰苦全因为你们生了这么多!活该!愚昧!无知!简直是令人羞耻!”
她们的孩子,也感到抬不起头来,在相对窘迫的经济条件之下,他们成为了买活军大发展大扩张的基底力量,他们中出类拔萃的存在,甚至还能拥有阶级跃迁的殊荣,被高端人才,那些连生育的代价都不愿承担的高级人才,挑选为自己精神和政治遗产的继承人。
并为此感激涕零,对他们报以比亲生父母更热诚的孝心……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评语,‘谁说孩子一定要自己生的?只要你够优秀,还怕没人给你养老吗?你就只管自己奋斗,提升自己,别傻傻的为孩子付出’……
每个人的情绪都是真诚的,都是理直气壮的,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有充分的理由,在这一切的画面中,没有人需要承担道德枷锁,因为他们从未站在相应的高度。哪怕是上辈子的谢双瑶也是如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这一刻,只有书写下这副未来的军主,预见了一切,承担了一切。在张坚信的逼迫下,她不能再逃避这一切。
她亲眼见到无数其实没那么可恨的人,懵懂地被送往矿山,再也没有走出来,她知道在买地的繁华背后,其实仍藏着多少默默无闻的血肉,所有的阴暗都掩藏在了矿石之中。这些人是她亲自送进去的,谢双瑶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她牺牲了一批人,换取了更大的利益,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
但她不能让知识教再如此危险地扩张下去了,这会动摇买活军本就不坚实的一切——她必须着眼于更大的利益,这是个没有十全解法的难题,这是必须承担的罪孽——
“必须强调男女皆出门工作,承担社会劳动,不劳动者羞耻。”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个个潦草的字迹从笔锋跳跃出来,4个孩子——怎么承担社会劳动——1。5个孩子,两人合作还能应付,4个孩子,不是牺牲掉养育付出,就是牺牲掉社会劳动,牺牲掉养育,孩子天生天养,死不了的就活下来,获得的将是4个心怀怨恨的孩子,牺牲掉社会劳动,母亲的利益立刻就承受了极大的、全方位的损失,没有人会理解她,因为——“主流只提倡1。5个孩子,谁让你多生的!”
但她们会生的,她想,多么令人费解,生育是多么亏本的行为,只要有一点点计算的能力,就能算得清这笔帐,社会越发达,养育投入越大,生育就越亏本。
但她们会生的,谢双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感到些微的良心不安,她注视着一行行文字,就像是注视着一个个身影在时光洪流中走进高耸如云墓碑一般的矿山,是她把她们送进去的,谢双瑶制造了一批属于自己的使女,不论她们来自何方,是不是完美受害人,在这一刻,她身体中被她废弃不用的功能,依旧让她对她们感到了一丝不应有的怜悯。
她们会生的。一个快速扩张期的社会,总会制造出它需要的人口,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现象,谢双瑶无法理解,这似乎是人类蒙昧本能主宰的区域,她一贯追捧尊奉的智慧,在这个领域作用甚小。
她知道她们总会生的,谢双瑶会得到她需要的人口,把她喜爱的理念更深地埋入一代人心中。‘女人必须参加社会劳动,不劳动者为耻’,不会有人去较真,去计算如果所有家庭都只生1。5个孩子,他们该如何完成买活军计划中的扩张。谢双瑶知道,能发声的都是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的天赋就是选择性失明。
她依旧会是完美无瑕、高高在上,被所有人赞颂的明主,谢双瑶想,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是一个艰难的晚上,她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恐慌,局势早已无法被她一手掌握,现在,失控等级更上了一层,她从未想过会动摇的东西也正在更改,这一晚,谢双瑶不得不一再拷问自己,她希望看到什么,她真正想要什么。她似乎预见到了许多必须背负的‘必然之罪’,能让这一切真正值得的,只有她最根本的愿望,她必须让她犯下的所有罪孽都物有所值。
这是买活军军主第一次彻夜失眠。,,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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