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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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淡淡一笑“算了吧。事情弄清楚之前,宁家不会有人来领你的,请放弃这个念头吧,宁先生。”
宁珂看上去仍是倦倦的。
“你能讲讲那个‘学堂先生’吗?”
宁珂一下站起来。
“请坐下,不必惊慌,你不讲别人也会讲的,讲得一点不剩。但别人口中讲出的,不能算数。有人就是要听听你讲一讲。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没办法,以后你会明白的。我只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宁珂听起来,这些话有点奇怪。他们后面好像有一只奇特的大手指挥着。不过他似乎已经明白那个“学堂先生”出事了。他额上渗出一层汗珠。如果那样,那么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暴『露』无遗了。既然那样——如果那样——他也只好沉默了。
接着他再未讲一句话。
那人又反复劝导,掺杂着适当的威胁;见他始终不吭声,就叹息“那我也只好离开了。不过在这种地方,我们也无法保证你能舒舒服服。除非上级有指令转移……在这儿我的话用处不大。”
他走了。
两天里无人打扰。第三天他又来了,仅是重复上次的一些话。因为宁珂只是沉默,他很沮丧,离开了。
每天送进的食物都粗糙得很红薯、菜汤,再不就是糠窝窝。送饭人歪戴帽子,嬉笑着“俺营长的狗吃的全是大肉!俺营长就是让你宁家的人给谋算了!『奶』『奶』的……”
宁珂这回明白了,他们仍对那个营长之死耿耿于怀——他由此推测那个风流情种在军营中颇有人缘,看来有一副侠义心肠;同时也不难预料,兵营这会儿正有了一个报复的机会,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宁家的一个男人。
他估计得不错。这天半夜门被打开,接着进来几个打赤膊的家伙,其中一个胸脯上还文了青龙。这条“青龙”显然是几个人的头儿,也是死去的营长的左右手。他一口一个“给俺死去的老哥松口气”,还大骂宁珂是“土匪探子”、“杂种坯子”。对于第一个蔑称宁珂还算理解,因为官军有时就将支队与土匪混为一谈,甚至叔伯爷爷口中也流『露』过类似的意思;而对于第二种说法就绝对不能容忍。但听下去他总算明白了一点点“『奶』『奶』的,宁家的男人娶来那么多老婆,不生下个把杂种才怪!”
一伙人大笑,骂起下流话。宁珂头顶像被开水浇了一样。那种灼烫感是他极少经历过的。他几次想扬起拳头给“青龙”来几下。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个‘少爷’就没人敢碰碰?老子就是要老虎头上搔痒——土匪杂种,从实招来!”
一伙儿围着帮腔。“青龙”坐在木桌旁,说一句“招来”就拍一下桌子。后来见得不到犯人回应,就指挥旁边的人动手。
他们出了由低到高的哀嚎——这哀嚎在宁珂看来非常奇怪——一齐上手把一个默默无语的人压在地上,揪他的头,踢他的『臀』部,动手的人自己却要哀嚎。折腾了一会儿,又把他揪起来。整个过程他们都在哀嚎,好像正经历不能忍受的痛苦。
“别看你是个少爷,这回犯下了罪过,通了匪,就落在爷爷的手里了……”“青龙”一边折腾一边自语,好像在为自己寻个“根据”。
他的手在宁珂脸上身上『乱』捏『乱』掐,宁珂闭着眼睛。宁珂紧紧闭着眼睛。这样他就能望到綪子的脸庞。她在那儿凝视着,如一尊白玉雕刻;还有阿萍『奶』『奶』——『奶』『奶』穿着宽松的衣服在屋里活动,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她一定听到宁珂的呼叫了,转脸望着窗外,手中的一件孔雀烟缸摔破了。有一下掐得太疼了,宁珂的拳头飞扬起,只一下就把毫无提防的“青龙”击倒在地。
“青龙”嚎几声,往上一蹿,不知从哪儿揪到一根绳子,接着就把宁珂捆上了。“我要把你拉到空里,吊当着收拾!我就不信弄不了一头犟驴!老二老三,准备树条子,给我细悠悠地抽打……”
他们仍然哀嚎,哀嚎之声阵阵加大。窗外已经没有了走动的脚步声,整个军营都在沉睡。狗吠非常遥远。哀嚎之声越响,他们下手就越狠——这时宁珂已被吊到了屋梁上,拉绳子的人为了显示膂力,一口气直到把人拉到最高处。这样手握树条子的人就够不到了,“青龙”又骂,让他放低一些。但宁珂的脚趾不能沾地,一会儿脸就憋紫了,他们这才放下一截。
他们每人握了一根树条抽打。刚才由于吊得太高,一下下都抽在两腿上,两条腿开始渗血。这会儿可以抽打胸脯、肋部,每一下都出“嘭啪”声,火灼一样。一件衬衫破了,有了红『色』印痕。“啊!——我的……”宁珂刚喊出一声就咬紧了牙关。他用力咬,眼中险些涌出泪水。他成功地忍住了。那些神秘而苦涩的『液』体正渗进另一个通道,流入心中。那“啪啪”的抽打仿佛在催促它快汇入那个地方。
“你这个杂种,说不说哩?”
“青龙”摆手“说也不听。今天给杂种先揭下一层皮来……”
他往手上啐了又啐,夺过别人的树条,又把他们喝远一点,然后用力抽打。一下一条血印。“嗯,杂种,杂种坯子好硬的嘴,就是不吭。嗯,你不吭,哼,你不吭,叫你不吭,嗯,嗯,嗯呀!”他往上跳着抡动树条,想抽打一下宁珂的脸。他跳了几下没有成功,喘得越来越重,后来竟出了尖嚎“老哥啊,妈妈,老哥啊……”
“青龙”住了手,趴在地上,像一头绝望的狼,张开的嘴巴真的啃到了泥土上。他在哀嚎,这是绝望的、悲凄的哀嚎。这号叫令人心碎。几个人过来扶他,他毫不理睬。哀嚎声渗入了泥土,传到了远处,引来了应和的声音屋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大山深处传来的野狼嚎哭。
午夜的嚎哭令人恐怖。整个军营无声无息。
“大哥,给他灌灌辣椒水咋样?听说那是解痒的法儿!”
“中哩。捣弄去。多搁些辣椒,用石臼子砸烂,用粗布挤出水来,让它像血水一样红……”
“青龙”趴在地上,哭泣地出命令。
有人咚咚地走了。一会儿又是咚咚的脚步,是铁桶扔在地上的声音。“来了,大哥看看中不,没有家什,找了个小油勺、小皮管子——得『插』在鼻子里不是?咱以前没弄过,不得法儿……咳!咳!多辣的东西,唔唔……”
“青龙”爬起来,让人解下宁珂。“哎哟,这家伙瘦得一把鸡骨头,哪像个少爷!”“这家伙离娘儿们远些就胖了……闲话少说,灌起来看!”
宁珂睁圆了眼睛。这目光使几个人“咦”一声松了手。他想从他们中间挣脱,可刚一用力就疼得一脸汗水。几个人又把定了他。他们给他『插』上管子,无论他怎么屏气、吐、挣扎,他们都决不放手了。他清清楚楚感到有一根烧红的铁条从鼻孔那儿穿入。通红的汤汁继续灌进去,他已经没有呼吸的能力了。眼睛里有水溢出,那肯定是红『色』的水……
五
我转过脸去,害怕想到那个时刻。你走过来,非要看着我的眼睛不可。这种阅读是最后的温习,你为了看得清晰,不使那一层晶莹蒙上眸子。读到了什么?什么?有一种巨大的声音正从天边隆隆而来,腾起了一天的怒云、一地的尘埃。眼看就要把一切都吞没、席卷而去。这是全部的遭遇。不可变更吗?不可,这是命运。
在这之前,无所不能无所不至的思绪的触角在舞动,裹挟了双倍的热情。回忆吧,闭上眼睛停止阅读,回想那属于我们的金『色』的、粉『色』的、罂粟花般的时刻。那时我们没有想到分离,一丝一念都没有。我们像所有人一样乐于误解,只顾没有尽头地汲取。夜『色』中,温吞吞香郁郁的夜『色』啊,我们不需要皎洁的月亮,无视那满天繁星。光明和梦想都装在心中,它和青春一样旺盛阔大,没有边际。那样的时刻啊,怎么会想到分离?
我久久默读。我的感受是世间最美好最充实的,是通向永恒的想念。你不要拒绝,不要犹豫,留住我的默读。一个从大山深处奔波而来的浪子,他茁壮的乌根根直立,如金属之弦。你的手掌抚弄它们,倾听铮铮之声。这种弹拨只有你才能够、才拥有,手法细腻而娴熟。你从未遇到如此陌生如此熟悉的一个生命,如同自己的眼睫一样遥远。他有无法抚平的创伤,难以灌溉的焦渴,和铭心刻骨的思恋。匆匆而来,然后就像泥土一样沉沉落下,让青草在其上生长。
多么神秘的命运,它引诱了我,让我欣然前往。它把你的手交到我的手上,从此开始了可怕的期待。企盼与畅想、无穷无尽的愿望毁坏了我,把一切都『揉』碎了。它诱导我,把一个能够频频顾盼的生命之丝牵到了我的手上。它多么仁慈又多么残忍。没有任何一种力量比得上诱『惑』的力量,我在预先告知了结果的境况下竟然走上了绝境。亲爱的,我的鲜花,我的『露』珠,我的羔羊,我的鸡雏!我就在你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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